第4章 花宴(1)_云鬓缠枝(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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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花宴(1)

  日头明晃晃地闪眼,院里却静的仿佛连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晚湾说完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低头不敢再看他,眼神朝四处乱瞟。

  如此,她清楚地发觉,其他人的动作仿佛凝滞了一般,唯有角落里一个小丫鬟震惊地张大嘴,好像要说些什么,被喜桐一瞪,连忙用手捂住嘴。

  她本来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却感觉到面上有些发烫了。

  云晚湾欲伸手摸摸脸,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她不大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开口。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煎熬,仿佛自己是被困在水墨画里的人,脑子是清醒的,身子却不能动、口也不能言,只能憋屈的看着身边一同被困、却不思解脱的其他人。

  “云小姐。”须臾,姜玉衡的声音蓦地炸开。云晚湾抬头看,他在转瞬间换上了笑脸,“我倒是可以割爱,只是不知道他本人愿不愿意。”

  他笑意盈盈地看向沈庭书。

  而沈庭书微微偏头,看到了他眼里的警告,冷白的面庞绷紧了。

  他看向云晚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高束的发辫在脑后轻轻晃了晃。

  姜玉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云晚湾眨眨眼,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说不上自己此时是什么感觉,有些如释重负,喉间却沉甸甸的发涩。

  恰好沈庭书垂眸看向她,两人视线相撞、缠连。

  沈庭书抿抿唇,飞入鬓的长眉下,眼眸看似波澜不惊,深处却泛着几丝无措,偏生他面无表情。

  这使他愈发显得冷峻,不近人情极了。

  一旁看着的喜桐气急,偏生还不好指责什么。

  云晚湾呼吸一窒,率先错开视线。

  她行礼告退,转身的瞬间面上的笑容却挂不住了。她连忙低下头,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不太好。

  喜桐过来扶住她。她背脊挺得笔直,跨进门的那一刻,心念微动,忍不住倚门回首。

  表婶匆匆招呼着众人送客,姜玉衡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沈庭书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身边空荡荡。

  他似有所感,微微侧了脸,却没回头。

  日光清晰地勾勒出他纤长的眼睫,云晚湾怔然看了一眼,被那光芒晃得头晕,忙闭上眼。再睁开时,那道隽然挺拔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云晚湾怅然,盯着他方才站立的地方看了好一阵,才回过神。

  如果日后不能再见的话,她与救命恩人的缘分,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此后半月,云晚湾都闲赋在家。

  她乐得清闲,平日里常做之事不过品尝些美食,偶尔童趣大发,将幼时的小玩意儿翻出来,也无人跟她争抢。

  她是独女,父亲在她母亲去世后没有再续弦,也无妾室,因而家中只她一个孩子。

  云晚湾知道父亲许多同僚曾劝他续弦或纳妾,趁着壮年,好歹给云家留个后。

  每当这时,云戟大将军大多时候会哈哈笑着道:“半条命栓在战场上的人,可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有时也会吹胡子瞪眼:“我们家晚晚不就是老云家的后吗!”

  如此几次,试图劝他的同僚只好讪讪作罢。

  前世云晚湾似懂非懂父亲的执拗,如今重活一次,她朦胧明白了,父亲不愿续弦纳妾,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

  如果父亲续弦,那么自己这个嫡女的身份便有些尴尬;若父亲纳妾,又害怕妾室轻待了自己。所以说他干脆不纳。

  如果母亲没有仙逝的话,想必父亲也不必这么为难了罢!

  想到这里,云晚湾放下手中正在摆弄的穗子,推开窗,倚着珊瑚圆椅,遥遥望向西北。

  父亲如今正在西北甘州戍边,听喜桐说,过年也未曾回来。

  云晚湾不太懂得边防战事。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父亲平平安安。

  她正盯着天边一角看,那边喜桐端着一盏茶走进来,瞧见她开着窗,忙放下茶盏,重重阖上窗子:“小姐使不得!”

  云晚湾被她的动静惊得回神,有些茫然的抬眼看她,嘴唇微张。

  她这么眼巴巴的瞧着喜桐,眼尾微微向下,在末梢又挑起,眼眸湿漉漉地惹人怜爱。喜桐下意识地放轻声音,道:“好容易病好一些了,仔细着凉。外面风大着呢。”

  云晚湾恍然,轻轻“啊”一声。

  喜桐走近,小心翼翼查看她额角的那块纱布,惊喜地“啊”了一声。

  云晚湾下意识地想抬手摸,被喜桐制止。

  她拆下纱布,拿来一把铜镜,拨开刘海,示意她看:“小姐看,伤口长好了。”

  果然,镜中美人肤如凝脂,只是额角处微微泛着一道红意,像雪地里遗落的红穗子。

  云晚湾笑:“本来伤的也不重。”

  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喜桐盯着她瞧。

  云晚湾察觉,抬头看她:“怎么了?”

  喜桐摸了摸鼻尖,笑道:“有些感慨。不知怎么,总觉得小姐这几日长的真快,眼瞅着长成大姑娘了。”

  云晚湾缄默。

  可不快吗,虽然她瞧着还是个半大姑娘,可毕竟在上辈子多活了三年啊。

  想到这,她放下铜镜,伸出胳膊搂住喜桐,将脸埋进她怀里,什么话也没说。

  却胜过千言万语。

  喜桐被她突然的拥抱弄得一愣,须臾笑着拍她的肩膀:“多大人了,还撒娇。”

  明明她也没比自己大多少。

  云晚湾怅然。

  喜桐看向窗外,不知看见什么,“哎呀”一声。

  云晚湾疑惑道:“怎么了?”

  喜桐示意她看院子里一隅的迎春花:“今个儿是杏月二十二日,老夫人请姑娘去简侯府上赏花呢!我竟给忘了!”

  云晚湾蹙眉。

  老夫人自然是自己祖母,可这简侯……?

  她思索了一会儿,不得其解。

  喜桐已经忙不迭去为她准备首饰衣物了:“小姐莫不是糊涂了?先前咱们老夫人做过长阳县主的乳母,长阳县主嫁到简侯府前,将咱们老夫人认作干娘。如今老夫人正在简侯府走亲戚呢!”

  云晚湾边看着她给自己梳了一个垂髫分肖髻,边消化着她话里的内容,须臾似懂非懂地道:“哦。”

  喜桐拿过来几件衣裙,云晚湾挑挑捡捡,选了青灰织锦广袖罩衫,莲青色夹金线绣襦,还有一套天水碧百褶裙。

  她正试着,表婶推门进来,不太赞成的摇摇头:“太素了。咱们晚晚生得这么好看,得穿些鲜亮的衣裳相衬呢!”

  她将怀里抱着的衣裙拿出来,递给云晚湾:“老夫人托人送来的,你且试试。”

  喜桐将衣裙抖开。是一套芽黄色掐云仙纹绫衫裙,袖边滚着桃金色的暗纹,煞是好看。

  云晚湾觉得有些太妍丽了。

  前世的她,一贯喜穿素色。因为姜玉衡钟爱素色。

  想到这,云晚湾的反骨蠢蠢欲动起来。曾经她当姜玉衡是恩人,对他百依百顺,如今她已断绝了两人相识的可能,大可随心所欲,何必将自己束缚在条条框框里。

  她从来就不必讨好任何人。

  于是她将衣裙换上,还默许喜桐往她的发髻上簪了一枚珊瑚珠步摇。

  ——但是严肃拒绝了喜桐欲给她敷粉涂脂的举动。

  她妆扮完,在表婶和喜桐的齐刷刷地注视下,微微一笑。

  表婶与喜桐对视一眼,赞道:“甚好。”

  云晚湾皮肤白,穿着亮色,愈发衬得肤白若雪,但因她眉眼清丽,所以并不显得艳俗。

  云晚湾揽镜自照,也觉得不错。但这身过于单薄,想了想,她又挑了一件藕荷色织锦褙子穿上,笑道:“走罢。”

  她人纤细,迈出门槛时,褙子里束着的腰身若隐若现,盈盈一握。喜桐跟在她身后,未免感慨。

  小姐长的真快,越来越有夫人当年的风姿了。

  穿过长长的连廊,主仆二人走到门口,车夫早就在那儿候着了。

  云晚湾上了车,只觉得车身的赭红木十分好看,她瞧不出是什么木,但只是看着木的光泽,便觉得价值不菲。

  像是瞧出了她的疑惑,喜桐笑道:“车是老夫人差人送来的。老夫人说,咱们到了以后不跟着其他宾客走前院,直接入后院拜见老夫人和县主去!”

  云晚湾点点头,转眼间瞧见一侧梅花式雕漆小几上摆着个荷叶边的白瓷盘,盘中放着几枚玲珑可爱的糕点。

  她收回视线,须臾,忍不住又看过去。

  察觉到她的视线,喜桐“扑哧”一笑,道:“无碍,本就是老夫人给小姐的,想吃便吃吧。”

  云晚湾于是心满意足地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品了品,餍足地眯眯眼。

  她如今十分庆幸自己没涂口脂。

  说话间,车已行过几条街,来到了简侯府。

  云晚湾微微掀开车帘,见府门前已经闹哄哄地拥着不少人,而车夫驾车绕过她们,在侧门停下车。

  她方一下车,老夫人便被下人扶着过来,口中唤着:“我的心肝!”

  云晚湾屈膝行礼,道祖母万福。

  “县主在前厅待客,让我同你说稍后再见你。”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引她入府,娘俩说着话,忽然老夫人抬手撩开她的刘海,惊道:“这是怎么了?”

  云晚湾心道,可不能让老人家挂心,于是便简略道:“无碍,前几日不小心磕到了,如今已好的差不离了。”

  老夫人摸摸她的脸,叮嘱道:“可要仔细些!咱们晚晚这么漂亮的脸蛋,可不能留了疤!我屋中有祛疤的药膏,你走时带回去。”

  祖孙两人相携走入府中,迎面一阵香风扑了云晚湾满身。

  她嗅着气味找了一阵子,隐约看到远处一片影影绰绰的红云,奇道:“那边开的是什么花,闻着好香。”

  老夫人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道:“我倒是还没有在意过,咱们瞧瞧去。”

  穿过连环的回廊,花香愈发浓郁。

  云晚湾嗅着,却品出些微熟悉感来。

  她仔细回想这种味道,还未想到,冷不丁看到花海中央小亭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皇、皇后……?

  那女子远远朝老夫人行了礼,又对云晚湾颔首。

  老夫人对云晚湾道:“刚要给你介绍呢,这是县主的长女,名唤作‘蕙兰’,比你大上半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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