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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您是怎么催眠他的呢?

  第215章您是怎么催眠他的呢?

  下午五点半,车抵达了终点,申城站。

  战国时,这里是春申君的封邑,故别称申。

  陈嘉鱼离开车站,再按照事先查好的路线,去了地铁站,路上给阮秀莲打了个电话,报了声平安。

  半个小时后,他先去订好的酒店放好行李,然后去外面找了家小餐馆吃晚饭。

  晚饭吃完,时间才刚过七点,蔡佳怡应该还在学校。

  陈嘉鱼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走到了不远处的江边,沿着江堤的长路徐步而行。

  江水两岸,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明亮辉煌的灯光倒映在江水里,映得江水也一片瑰丽斑斓,而除了这些繁华现代的建筑,又有不少古典风格的老建筑,它们与四周高度现代化的建筑物杂糅在一起,却并不显得突兀,而是意外的和谐。

  这是一个既有着年轻现代的活力气息,又有着沧桑厚重的历史积淀的城市。

  陈嘉鱼边走边拍照,再在QQ里随手分享给蔡佳怡。

  恋爱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屁大的事情都会想着和对方分享。毕竟每一个人的时间都是宝贵的,只有喜欢你,觉得你对我很重要,才会愿意对你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否则还不如去看漂亮小姐姐或者打游戏。

  “我今天的晚餐吃的是生煎包加豆浆油条,那家的味道还不错,吃得有点撑。”

  “江水拍岸的声音很动听,江面上的灯光也很美,江风很温柔。”

  “我在坐轮渡,等到了对岸,再坐回来。”

  “好了,我再溜达一会儿,就回酒店。”

  ……

  酒店,房间内。

  沈念初正坐在靠窗的小沙发里,白玉般的手肘撑在窗沿上,薄薄的红唇闭拢,长睫微垂,目光柔和安静地看着外面,像是凝视着什么,若有所思,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看,什么都没有在想。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她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郭蓓笑眯眯地问:“东西都放好了吧?”

  “嗯。”

  “那我们去吃晚饭吧。”

  “好的,郭阿姨。”

  ……

  虽说来过申城的次数已经不少,但对这个大都市,陈嘉鱼依旧了解甚少,他收起手机,随意选了条陌生而热闹的街道,不急不徐的走着。同时,目光漫不经心的掠过四周。

  这条路他之前从没走过,路两旁是林立的摩天大厦,一辆辆车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而过,身边人流如梭,灯光斑斓璀璨。车声、人声、音乐声……嘈杂地混在一起,像是一首华丽而节奏急速的交响乐。

  看着眼前这片无比繁华的都市景象,陈嘉鱼想,“申城比汉楚市要繁华得多,美丽得多,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汉楚市更好呢?”

  也许是因为,那个城市承载了他过往太多太多的回忆。

  也许是因为,在那个城市里,有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几个人,在等待着他。

  有了那些记忆,有了那些重要的人,一个本是普普通通的城市,就在他的心里,变得沉甸甸的与众不同起来。

  陈嘉鱼手插在口袋里,随心信步地向前走。

  过了座行人天桥,再拐了个弯,又往前走了两三百米,正打算回去时,不远处的两道身影,让他的脚步为之一顿。

  “时间还早,我们再散会儿步,看看申城的夜景,怎么样?”走出一间餐厅,郭蓓笑着问身边的沈念初。

  “好,”沈念初点点头。

  郭蓓挽上她的手臂,“走吧。”

  脚迈到一半却停下了,沈念初看着前方,眼睛里闪过一丝生动的光彩。

  “怎么了?”郭蓓见她不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而后,便见到了对面帅气的少年。

  陈嘉鱼也有些意外,他倒是知道沈念初也是全市进入复赛的八个名额中的一个,而根据陈嘉鱼的记忆,若无意外的话,她应该能拿到二等奖,但还是第一次在赛场以外的地方遇到她。

  申城和汉楚市相距近千里之遥,人口更是涣涣千万,就这么碰到沈念初的概率,只怕比活捉一个三体人还要小。

  但既然碰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抬脚走近两步,陈嘉鱼朝她点头笑了下,再抬手挥了挥。

  “伱也在这里,这么巧啊。”

  “嗯。”沈念初站在那里,也柔柔地弯了下唇,对陈嘉鱼露出了个安静的微笑,正好对上陈嘉鱼深邃的黑眸,遂又慌忙的低下了头,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一颗芳心正怦然地跳着。

  一晃眼,距离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

  而在这四个多月中,她没再和陈嘉鱼有过超出普通同学的接触,即便偶而在校园里相遇,她也克制着自己,始终保持着如上的状态。

  她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她应该要把他从心里放下了。两人之间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这样的处理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都是最合适的。

  但是,在这一刻,陈嘉鱼像是从天而降地出现在眼前时,她的心湖里,却再一次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眼前这个笑起来好像阳光一般的,一个投过来的眼神就能让她怦然心动的少年,她还是好喜欢好喜欢啊……

  “念初,你们认识?”一直打量着沈念初的郭蓓,此刻拍拍她的手,眉眼尽是温和亲切,微笑着问。

  沈念初回过神来,轻点了下头,“他是我的同学,应该也是来申城参加作文比赛的,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

  “哦,是这样。”郭蓓转头问陈嘉鱼,“我们正在散步,要不一块儿走走?”

  沈念初的眸子微微一亮。

  陈嘉鱼客气地笑笑,“谢谢阿姨,我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沈念初的长睫不觉轻垂了下去。

  郭蓓却只是笑着问,“你往哪边走?”等陈嘉鱼指向来路后,她很自然地倡议,“我和念初正要往那边去,既然顺路,就一起吧。”

  话到这个份上,陈嘉鱼自然只能点头。

  三人一同往陈嘉鱼的来路走去。

  “我姓郭,是念初的阿姨,”郭蓓随口般地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陈嘉鱼。”陈嘉鱼补充道,“耳东陈,南有嘉鱼那个嘉鱼。”

  “你和念初是同班同学吗?”

  “不,我是三班,她是一班的。”

  “你一个人来的申城?”

  “是的。”

  郭蓓目露赞许,“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就能一个人出远门,不错。”

  陈嘉鱼笑笑,不语。

  实际上,在之前的循环里,他早就多次见过送沈念初来申城的郭蓓。

  但正儿八经的近距离接触与交谈,还是头一回。

  不知为何,对方说话时这种不急不缓的语速,还有让人莫名倍感亲切的笑容,他总觉得似乎在哪儿遇到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对了,陈嘉鱼,”沈念初轻声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嗯,你呢?”

  “我们刚吃完。”

  ……

  片刻后,三人上了人行天桥。

  前方不远处,一对正在激烈争吵的人影,突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你要我说几次,我没有偷同学的钱!没有!”一个男孩站在那里,一双手紧紧握拳,下巴微微扬起,一脸气恼与委屈。

  对面的中年男人脸部肌肉绷得紧紧的,也是怒气十足。

  “还不承认,你们班主任都把监控录像给我看了!当时教室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还去翻了别人的抽屉,不是你拿的钱,还会是谁?”

  许是因为怒气,音量格外的大。

  “我是看到他/她的东西掉地上,捡起来帮他/她放进抽屉!”

  “平时家里的油壶倒了你都不会扶一下,今天会这么好心?!”

  “我说的是真话!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

  “还狡辩!成绩差也就算了,还学会了偷东西!”中年男人铁青着脸,突然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啪!

  “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早知道会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当初就不该让你出生!”

  男孩捂着脸,圆睁着眼,身子剧烈地抖了起来。

  这一巴掌和几句大吼,似乎将中年男人的怒火宣泄出了一部分,他瞪了男孩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男孩却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还不走,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下一秒,男孩突然直直冲向天桥的栏杆,接着,双手握着栏杆,一条腿迈到了栏杆外,转头看着中年男人,嘶声道:

  “你不用后悔,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看着这一幕,不少人都惊呼起来。

  中年男人也愣了下,思维只在儿子的话是发自真心或仅是一种逼迫他让步的手段中徘徊了短暂的一秒,陡然炽盛的怒火便让他作出了错误的判断。

  “想用这招威胁我?我告诉你,你有种就跳,我可不会拦着你!”

  抛出去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男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父亲的身影,脸上的委屈气恼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绝望死寂。

  他低下头,看了眼下方川流的车潮。

  身子轻微地摇晃起来。

  同学、老师冤枉他偷东西也就算了,但连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都不相信他,都觉得他活着是多余的,那他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如溺水者,做最后的一丝挣扎,“爸,你停下来好不好,只要你停下来,再说一句相信我,我就不跳……”

  中年男人的脚步一顿,几秒后,再次头也没回地往前走去。

  男孩双手攥住栏杆,紧紧盯着父亲的脚步。

  只要……只要他能在走到天桥的尽头前停下来……

  看着这一幕,沈念初不禁咬住了嘴唇。

  那男孩,看着比她还小几岁……顶多,就是个初中生吧。

  她长得漂亮,成绩优异,家境出众,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女,没有任何人会将她怀疑为小偷,和眼前的这个外貌平平的男生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可不知为何,沈念初忽然在对方的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也许,是因为他们同样在苦苦祈求着至亲的人,能多理解自己一点,多在意自己一点……

  如果把“偷东西”这三个字,替换成“考砸了”,那中年男子的表现,岂不是和妈妈一模一样吗?

  那时候的她,也曾经陷入到和这男孩一样的绝境之中。

  要不是有人将她从绝境里拉出来,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但现在,有谁能拉这个男孩一把呢?

  ……

  有几名路人想将男孩拉下来,男孩立即情绪激动,做出要跳下去的模样:“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人群逐渐聚拢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形成一个半圆。

  有人拿出了手机打电话报警,有的则是拍照录视频。

  陈嘉鱼双臂环胸,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四周逐渐围观过来的人群。

  【震惊!十五岁男孩与父亲发生争执后竟要跳下天桥!】

  事实上,第二天,不少社交平台和自媒体公众号上就出现了这条新闻。

  只是陈嘉鱼对它不怎么感兴趣,扫了几眼就关掉了,只记得男孩的结局有惊无险,似乎是在某位热心路人的劝说后,终于放弃了做傻事的念头。

  只是,这个热心路人会是谁呢——

  郭蓓突然在陈嘉鱼的臂弯处轻轻一拉一拍。

  “小陈。”

  陈嘉鱼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她,她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男孩,声音平静稳定得像没有半点风的潭水,“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数到一百下后,你立刻冲过去,把他拉下来。”

  “什么?”

  陈嘉鱼和沈念初都是一楞。

  郭蓓没有解释,抬起脚,朝着男孩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三四米远的位置,男孩注意到了她,一脸警惕道,“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立刻跳下去!”

  郭蓓停下。

  “退后一点!”

  郭蓓很顺从的往后退了半步,温声说,“小朋友,你别冲动,我是一名大学的心理学教授,没有恶意……”

  男孩打断她,语气坚定,“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我的生命与你无关!”

  “不,我不是来劝你,我只是想和你聊会儿天,能不能给我两分钟的时间?”

  郭蓓看着男孩,眼角微微眯了起来,视线的余光却落在了他起伏着的胸腹上。

  与此同时,她的呼吸节奏,也随之慢慢起了变化。

  起--伏

  吸--呼

  起--伏

  吸--呼

  起--伏……

  吸--呼……

  逐渐,与男孩同步……

  “只要两分钟,可以吗?”

  男孩的脸上依旧挂着警惕的神色,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但紧绷的身子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放松。

  郭蓓说,“我相信你是冤枉的,你没有偷同学的钱。”

  男孩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幻起来,从警惕到惊讶,再到委屈……

  “那又怎么样!”他撇开脑袋,哽咽道,“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都不信我!”

  “是啊,我也理解你的心情,谁这么被亲人对待都会痛苦难过的。”郭蓓点了点头,又问,“可是,除了你爸爸,你就没有其他在乎的亲人吗?”

  男孩愣了一下,而后,眼球不自觉地转向了右斜上方,有些恍惚地看向前方约莫两米的位置。

  过了几秒,才说:“还有奶奶。”

  一直紧盯着他的郭蓓,也不着痕迹地往那个位置轻踏出了一步,走进了男孩的视线余光之中,而后,再以一种拉家常的语气,随意般地开口问道。

  “是吗?那奶奶一定是你最在乎的亲人了。”

  不知为何,男孩对她渐渐升起了一丝信赖感,开口回答,“我小时候都是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的,直到十岁,才来了申城。”

  “所以,为了奶奶,也不要做傻事。”

  “……我奶奶已经去世了。”

  “这样吗?”

  郭蓓双眼凝望着他,声音温和低缓,“但我想,她一定是抱着对你的祝福和爱而离开的,希望你能永远健康快乐,好好地生活。”

  陈嘉鱼怔了怔。

  他忽地发现了郭蓓身上的那种似曾相似感源自哪儿——她的声音和蔡佳怡并不相像,但那种不急不缓的语调,那种似乎能安抚人心的温柔,却又和蔡佳怡有几分神似。

  男孩的嘴唇抖了抖。

  他第一次,抬头对上了郭蓓的视线。

  不远的灯光投过来,落在她的瞳孔里,让她的眸子变得璀璨夺目,有种夺人心神的魔力,令他的思维恍惚僵滞,同时又如磁铁般的吸住了他的目光。

  “不要紧张,深呼吸,放松一点。”她的声音悠长缓慢,胸口起伏,“呼——吸——”

  男孩忽然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地按照她的节奏,一点点加深呼吸。

  郭蓓又问:

  “小时候,应该是奶奶哄你睡觉吧?”

  “嗯。”

  “她怎么哄的?”

  “奶奶会给我唱摇篮曲。”

  “怎么唱的,是这样吗?”郭蓓微微一笑,轻声哼唱了起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她的笑容温暖得像拂面的春风,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声音像是最柔软的云朵,又像是奶奶一般满是慈爱,悄悄溜进男孩的耳朵里。温柔舒缓的节奏开始阻滞着他的心跳。

  “你累了吗?累了就放松一点,闭上眼,好好睡一会儿……”

  听完这句,男孩的视线开始模糊,思绪也一点点的散乱起来。

  他的注意力,逐渐无法集中,紧握住栏杆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陈嘉鱼冲了过去,一把抓住男孩的胳膊,将他拽了下来。

  “啊!”

  围观人群齐声惊呼。

  沈念初抬手捂嘴,杏眼睁圆,看着陈嘉鱼。

  男孩的脚落了地,踉跄了一步,人也从恍惚里清醒过来,头一抬,看着四周,惊觉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地就被人拽离了险境。

  怎么会这样?

  转头看着还拽着他胳膊的陈嘉鱼,男孩顿时涨红了脸,用力甩着胳膊,想要挣脱,只是他个子比陈嘉鱼小,力气也远远不如。

  “放开我!放开我!”他大喊。

  陈嘉鱼火气上窜,揪住了他的衣领往上一提,大吼一声,“不许动!安静!”

  这一嗓子却把男孩吼愣了,挣扎和喊声同时戛然而止。

  “我知道你很委屈,你想用你的死作为报复你爸爸的手段,让他后悔这么对你。”陈嘉鱼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但用这种办法来报复,愚蠢之极。”

  “如果一个人不在乎你,那么你死上一百次,他也不会有半点悔意。”

  顿了顿,陈嘉鱼继续说:

  “如果他在乎你,他当然会后悔莫及,会痛苦余生。可那个时候的后悔痛苦,又有什么用呢?能让他弥补之前的过错吗?能让你听到他说的对不起吗?”

  沈念初也走上来两步,轻声说,“有人和我说过,没人在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自己要爱自己不要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轻了,其实,它远比你想象的有价值。”

  突然,人群被推开,那个中年男人冲了进来。

  “刚才你们老师打电话来,说你同学丢的钱找到了,是他自己不小心夹在课本里………”

  男孩僵在那里没动,几秒后,脑袋用力往旁边一拧。

  中年男人站在男孩面前,一脸羞愧。

  “你别生爸爸的气,爸爸这几天工作不太顺利,在公司里受了不少气,所以在听到你们老师说的话之后,情绪控制不住,把火撒到你身上……”

  一听这话,周围人群纷纷指责起他。

  “你这爸爸怎么做的,把气往儿子身上撒?”

  “怎么能不信任自己的孩子呢?”

  “就是。”

  “太不像话了。”

  ……

  人群的指责声音让中年男人愈发羞愧,他忽然抬手,用力抽着自己的脸。

  “是爸爸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挣脱陈嘉鱼的手,扑过去,拽着父亲,大声说,“我不气了,别打你自己。”

  中年男人停下手,将男孩用力拥进了怀里。

  郭蓓的视线从父子俩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身对陈嘉鱼和沈念初说,“我们走吧。”

  三人穿过人群,下了天桥之后,沈念初看了看郭蓓,有些好奇地问:“郭阿姨,刚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然,陈嘉鱼同学怎么能这么轻松的把那个男生拉下来?”

  陈嘉鱼也凝目望了过去。

  他可没忘记,郭蓓曾让他数到一百下就冲上去。

  很显然,她有相当的把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创造出机会。

  眸光闪烁了一瞬,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

  “嗯,”郭蓓点点头,微笑着说,“确实用了点小技巧。”

  “什么技巧?”沈念初睁大眸子,问道。

  郭蓓弯起嘴唇,却没有直说,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若有所思的陈嘉鱼:

  “陈嘉鱼同学,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陈嘉鱼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催眠吧。”

  郭蓓目光微带讶异,而后,轻点了下头。

  “没错,就是催眠。”

  沈念初一怔。

  “催眠”这个词,在影视剧或是小说里颇为常见,催眠师们往往被渲染上一层极为神秘的光环,似乎他们无所不能,甚至能轻易控制人的生死。

  但在现实中,她却还是第一次亲身接触所谓的“催眠”,难道现实里的催眠,真的和影视剧或是小说中一样神奇?

  郭蓓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说:“你别把‘催眠’这个词想得太玄乎了,它只是心理学的一个分支而已。而且,一般催眠师的能力,远没有那些电影啊电视剧啊里面那么夸张离奇。我也只是利用一些催眠的小技巧,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方便陈嘉鱼同学能顺利把他拉离险境。”

  沈念初眨眨眼,好奇地问:“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您是怎么催眠他的呢?”

  郭蓓的目光从沈念初、陈嘉鱼的身上扫过,含笑地道:“你们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陈嘉鱼想了想,说:“我有一点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说看。”郭蓓看向他。

  “……嗯,我记得,你曾经问他最在乎的亲人是谁……”陈嘉鱼思索着,斟酌地说,“等他回答后,你向右边走了一步……我想,这一步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郭蓓目露惊讶地看着陈嘉鱼,道:“没想到你的观察力这么细致,没错,这确实是我的催眠中的一部分。”

  陈嘉鱼又回忆了下,说:“另外,你还给他唱摇篮曲……我想,这个和催眠应该也有关系吧?”

  郭蓓拊掌赞叹:“没想到这一点也被你看出来了。”

  沈念初看着陈嘉鱼,眸中异彩涟涟。

  陈嘉鱼摸了下鼻子,淡淡笑了下:“我也只能看出这两点了,我想,你做的应该不止这些。”

  “郭阿姨,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沈念初在一旁问。

  郭蓓笑了:“好吧,我就简单讲讲。”

  “当时,我看出了那孩子确实有寻死的打算,情况紧急,如果用普通的劝说技巧显然来不及,所以,我才选用了催眠。”

  “一开始,我用了一个小技巧,消除他的戒备心。因为一个人在高度戒备和紧张时,很难进入被催眠的状态。”

  顿了顿,郭蓓转过话锋,说,“我想你们应该听过一个形容——“两个人合得来的时候,连呼吸都在同一个频率上”。”

  “嗯。”

  “具体的方法就是,以对方呼吸的节奏来呼吸。这种方法,在催眠技巧中被称为‘镜映’,听起来很简单,作用却很大。”

  郭蓓解释道,“在催眠学理论中,人的身体和心灵有着密切的联系,心灵会影响到身体,身体也同样会影响到心灵。通过呼吸节奏的同步或是模仿对方的姿势、动作、语调等,都能让对方无意识中产生一种‘他和我一样’的想法,降低戒备心。”

  说到这里,郭蓓笑了笑,又道,“当时的情况,模仿他的姿势、动作什么都不太合适,我就选择了同步呼吸,让他对我逐渐放下防备,方便我的进一步催眠。”

  “原来是这样……”沈念初恍然地点点头。

  “接着,我和他聊天,问他最亲的人是谁,这个时候,他的视线看向了右斜方。这个位置,就是他心中的‘好感地带’。”

  “当然了,每个人的好感地带不一定相同,但有个共同点就是,当对方还没有对你形成固定印象时,只要进入他的好感地带,其无意识就会留下对你的好印象,从而快速建立起信赖关系。”

  郭蓓表情似笑非笑,“到了这一步,他的心防就基本放开大半了,”随后,她继续说,“接着,我让他深呼吸,他就会配合我。”

  “深呼吸也是催眠的一部分吗?”沈念初问。

  陈嘉鱼则是脑子一转,已然猜到了其中的道理,“深呼气会导致大脑的短暂缺氧,而缺氧状态会让人感到疲倦。”

  “对,”郭蓓表示赞同。

  沈念初眸光微闪,“我还想到了一点不知道对不对,深呼吸是一种机械式的运动,当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呼吸上时,同样会加重精神上的困倦之意。”

  “是的,你们都很聪明。”郭蓓又笑了,“所以,这个时候,我再用摇篮曲,进一步加深他的催眠,毕竟在他的心中,摇篮曲已经和‘奶奶’、‘睡眠’形成了强力的反射联系……”

  话说到这里,陈嘉鱼和沈念初已经都明白了。

  “既然他已经被催眠了,你直接让他放弃自杀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让我去拉他下来呢?”陈嘉鱼想到什么,问道。

  郭蓓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实际上,催眠也有浅度和中度、深度的区别。浅度催眠只能让被催眠者陷入恍惚,在中度催眠的状态下,催眠师才能指挥被催眠者完成一些比较复杂的行为,或者给予他一些暗示。而要使人进入中度催眠,需要满足很多条件。”

  “天桥上人来人往,过于嘈杂,在那样的环境下,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让他进入浅度催眠状态,但中度催眠状态,就只有七成了。虽说七成的把握也不算太小,但一旦催眠失败,他就会立刻清醒过来,甚至还可能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安全起见,我才让你配合我。”

  陈嘉鱼恍然。

  沈念初赞叹了声:“郭阿姨,你真了不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成功催眠一个人。”

  “没什么。”郭蓓笑着摆摆手,“在刚才同样的条件下,最顶级的催眠师,可以把催眠过程缩短到十几秒内、几秒内,甚至可能在被催眠者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就完成一次催眠,我还差得远呢。”

  又走了数十米,陈嘉鱼抬起手,指了指马路斜对面的一幢建筑,“我到酒店了。”

  沈念初明白他的意思,轻声说:“好的,你回酒店吧。”顿了顿,她说:“明天见。”

  “嗯,明天见。”

  陈嘉鱼冲两人挥了挥手,便往前走到人行横道处,穿过马路。

  好一会儿,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汹涌的车流中,沈念初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这么依依不舍的……难道……”郭蓓注意着她脸上的神情,笑着问:“他是你喜欢的男孩子?”

  沈念初顿时脸颊微红,慌慌摇头,“没,没有。”

  “以我的眼光来看,那孩子看着品行不错,人也挺聪明,就算你喜欢他,那也没什么啊,很正常。”郭蓓笑吟吟的。

  沈念初安静了一会儿,转头看着陈嘉鱼离开的方向,声音轻轻地飘入了萧索的夜风中:

  “可是,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啊……”

  回到酒店房间,陈嘉鱼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近十点的时候,蔡佳怡才上了线,显然是刚放学。

  很快,她的消息过来了。

  “呜呜,被你说馋啦,我也突然好想吃生煎包和豆浆油条哦,决定明天的早餐就吃这个啦。”

  “你拍的江水好美,有摄影师的天赋。”

  “我还没坐过轮渡呢,看着挺有意思的。”

  ……

  酒店的WIFI比较慢,可能用的人太多了,视频电话很卡,语音也经常发送失败,陈嘉鱼只能打开了流量,和她打起了视频电话。

  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和她视频一会儿,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这么做就要翻来覆去老半天都睡不着。

  蔡佳怡把手机竖着放在她的小书桌上,边做着作业,边和陈嘉鱼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你订的酒店房间环境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她抬头问。

  “还可以。”陈嘉鱼把摄像头对准酒店房间转了一圈,让她参观了一遍。

  这间房的位置还不错,高层,大落地窗,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远处的滔滔江水。

  然后,陈嘉鱼对准身下的大床拍了拍,“床也挺舒服的,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么大的床,就我一个人睡。”陈嘉鱼有点儿遗憾地叹了声气,“要是你也在,我们就可以一起睡觉了。”

  “谁、谁要和你睡觉了。”

  屏幕里,蔡佳怡的脸立即红了。

  陈嘉鱼忍不住笑了:“你脸红什么,我说的睡觉就是纯睡觉,不是你想的那种睡觉。”

  “我说的也是纯睡觉。”她反应很快,强词夺理地说,“你以为是哪种睡觉呀?你这人,思想太不纯洁了!”

  陈嘉鱼:“……”

  思想不纯洁的到底是谁,好个恶人先告状。

  这时候,他脑子里忽然涌出了和她同躺在一张床上,共度一夜的画面。

  ……

  陈嘉鱼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刚才他只是随口一说,现在竟有些隐隐的期待了起来。

  不是没和她躺在一张床上过,比如那次她发烧的时候,又比如正式成为男女朋友后,在她家时,两个人偶尔也会在床上亲亲抱抱。

  但是,共度一夜这种事,还真没有过。

  这么一想,这个念头就有点压不住了。

  陈嘉鱼清了清嗓子,一脸云淡风轻地说:“等我从申城回来,我们找个机会一起睡一觉试试吧。”

  “才不要。”蔡佳怡吐了吐小舌头,“我习惯了一个人睡,两个人会睡不着的。”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说不定和我一起,你还睡得特别香呢?”

  她分明在极力的抿着想翘起来的唇,却依旧故作矜持:“不要,我不想。”

  陈嘉鱼把视频通话缩小,垂眸看着屏幕,敲打着输入。

  “可我想。”

  “我想和你躺在一张床上。”

  “我想从后面抱着你,让你靠在我的怀里,你放心,我保证手会老老实实的,没有你的允许,绝对不乱动。”

  “我想在睡前亲吻你,然后和你互道晚安。”

  “我想让你枕着我的手臂入睡,我想听着你的呼吸声入睡,想等你睡着了我再睡,想看你睡着的脸……还想在你睡熟的时候,悄悄的亲你一下。”

  “我想睡醒时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你。”

  “我想让你的声音叫我起床,也想趁你没醒时悄悄起床,去给你买好早餐。”

  “这些想法无关于欲望的冲动,只是发自内心的想和你相拥而眠,想和你一起度过漫漫长夜,感觉一定会温暖又美好。”

  发送完这一长段话后,陈嘉鱼才返回到了视频的界面。

  屏幕里,蔡佳怡怔怔的,过了半晌,她才回了一句话。

  “其实……我也是。”

  ……

  一直聊到将近凌晨,蔡佳怡关灯躺上了床,她对着手机,轻声说,“早点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比赛吗?”

  陈嘉鱼说:“没事的,时间在下午,一点半到4点半。”

  “乖啦,还是要养好精神,赶紧睡觉吧。”蔡佳怡拉了拉被子,小声说,“剩下的话,等你考完也可以说的。”

  陈嘉鱼也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虽然明天是周日,蔡佳怡不用上课,但平时学习紧张,也就周日可以多睡一会儿,他也不忍心和她聊到太晚。

  “好,那就一起睡吧。”

  “嗯,晚安哦。”说完这句,蔡佳怡便闭上了眼,将被子也再拉高了一些。

  陈嘉鱼正要退出通话,她忽然又睁开了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小声说:“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陈嘉鱼看着她,回道。

  一天没见,就很想很想你,想得渴尘万斛了。

  ……

  翌日中午。

  吃过午饭,陈嘉鱼回房将要带去考场的东西整理好了,核对几遍无误后,才从酒店里出发了。

  考试的地点是申城的一所中学。

  陈嘉鱼到的时候,学校的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都带着一股属于年轻人的风发意气,也有不少陪同孩子来的家长,全国各地的口音夹杂在一起,颇为热闹。

  他扫了一眼人群,先看到了郭诗潼和蒋敬,接着,又看到了沈念初和郭蓓。

  沈念初和郭蓓也注意到了他,沈念初抿唇笑了一下,郭蓓也冲他点了点头。

  陈嘉鱼向她们笑了笑,并没有刻意出声打招呼,脚步也只是站在原地,然后便拿出了手机,和蔡佳怡发消息:“我已经到考场外面了。”顺便给她拍了一张照片过去。

  蔡佳怡回:“加油,好好考!”

  又过了会儿。

  几名工作人员出来了,安排家长在外面等候,参赛者则是要在查验身份后依次进入。

  陈嘉鱼停了和蔡佳怡的闲聊,收起手机,取出身份证和复赛通知书,通过检查,进入了大门。

  沈念初在他的前面,两人一起跟着人群往前走去。

  眼见快到教学楼,沈念初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嘉鱼,浅浅说了句:“加油哦。”

  “你也加油。”陈嘉鱼笑笑。

  最近不太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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