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_长得好看不许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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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

  唐娜沉默地低着头,没有回答。

  国王见此,不由微微一笑,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待王后这般好,多半是由于爱重自己、从而爱屋及乌的缘故。

  又因为刚刚才经历了劳瑞斯夫人那么积极进取、恨不得王后立刻死掉的糟糕表现……

  突然发现眼前人居然如此质朴,哪怕也曾受过宠爱,却也始终谨守本分,不胡作非为。

  一时间,三分心动化作了十分。

  只觉得对方现在的种种行为,都称得上是可亲、可爱。

  理查德国王心生爱怜,当即伸出一条胳膊揽住了唐娜的腰。

  然后,他将人搂到自己的怀里,低头去亲她的嘴。

  起初,唐娜惊了下,想要推拒,可想到朱迪安的那些威胁,又不敢挣扎,只默默忍受。

  可国王却仿佛真起了一些兴致,不顾时间地点,竟将身体压过去,手也开始乱摸起来……

  唐娜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开始不停地推阻,满脸惊惶地祈求起来:“陛下,你,你放开我吧!”

  可国王误以为,这只是另一种邀宠的表现、是欲拒还迎的把戏,便很配合地开始进行安抚。

  他在她耳边熟练地呢喃了一连串的甜言蜜语,夸奖她的灵魂洁白无暇,赞美她的美貌举世无双,又说她气质如女神一般高贵,还哄着她说,不要怕,一定会很温柔、很温柔地待她。

  唐娜却根本听不下去这些。

  她适才突然想到,自己目前还在王后的寝殿中,王后待她不薄,若被人看到……心中慌张极了,便直接将两只手臂高高抬起,挡在胸前,两手向前去推,拼命地想将国王往外推开,到了最后,还急出了哭音,大喊:“陛下——!”

  理查德国王终于停住了。

  他困惑地看着唐娜脸上的泪水,很有点儿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唔,你做什么呀?不是你自己进宫来的吗?还是说,你今天身子有什么不适?天!唐娜,你先别哭啊。”

  唐娜颤抖着肩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国王所说,正是她自己要求进宫的,因此不知该作何解释,又羞又愧,一时内心痛苦得快疯了。

  理查德国王的确生性风流。

  但一向讲究两厢情愿,并不会去强行逼迫一个不情愿的女子。

  此时,见了唐娜这样的情态,他就有点儿扫兴。

  而且,作为一国之君,向来都是被女人们主动投怀送抱的,还从来没有遭遇过拒绝,心中不免也有几分不耐和不悦。

  他于是语气僵硬地说:“对不住,我原想不到你其实是不愿的,毕竟,你一直以来的表现……”

  说到这里,许是觉得后半句话太刻薄,他就停住了,只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可脸上却不自主地隐隐约约浮现出一抹嘲讽。

  唐娜如何看不懂他的意思?

  但她又能怎么解释呢?

  解释自己的丈夫朱迪安胁迫自己进宫?

  解释自己是为了弟弟莱文的安危而选择了进宫?

  解释自己本打算服从的,可却由于道德感、良心,以及对王后的友情,实在是做不到了……

  最终,她无话可说,只能以手掩面,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

  理查德国王见她这么难过,更是兴致全无。

  他虽然平日里算是个和气的君主,可毕竟也是有脾气的,被拒绝就算了,对方还这么不理不睬地只是哭,并不来向自己道歉、请求原谅,顿时气恼起来,干脆不再理她,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唐娜于是独自站着哭了一会儿,只哭得眼睛红肿,头都阵阵发晕,才勉强停下来。

  她默默在心里悲伤地想:“我要一直这么煎熬下去吗?我现在都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啊?”

  “在陛下眼中,我是不是已经成了明明做了婊子,却偏偏还要装模做样的贱人?”

  “王后又会怎么看我呢?她本来已经把我视作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可这个朋友却与她的丈夫纠缠不清!”

  “可耻啊!可耻啊!”

  “我还有什么脸再做她的朋友!我日后又怎么好意思去陪伴、侍奉她?”

  想到这里,她的心都要碎了。

  但哪怕如此,命运依旧没放过她。

  第二天,朱迪安委托宫中内侍送来了一封信。

  他在信中很冠冕堂皇地写道:[夫人,您既然选择了进宫当差,就理当视陛下的意愿为第一要务,怎么能随意耍着性子,不敬君主呢?

  唐娜看了信后,内心更加绝望。

  她又哭了一场,最终,默默下了个决心,抬手将信掷进了火炉中……

  此时,暂且不去提王宫中的这番风波。

  只说盗贼这边。

  库克罗普斯又有了新计划。

  或者说,他可能打一开始就在筹谋这件事。

  却原来,在此时的社会上,正流行着这样一股不良风气——人人都厌弃农村。

  因此,贵族们要长年累月地住在城里,如此,才足够彰显出他们地位上的尊贵。

  但城里的消费非常高。

  而且,上流社会攀比成风,经常还会出现一些很不必要的巨额花销。

  这就导致……

  一些有家底的大贵族尚且能勉强维持体面的生活;可一些没什么家底,或者祖上早把家业挥霍一空的小贵族们,根本没办法负担起在城里的日常生活。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有一类独特的群体便应时而生了。

  这类群体通常都是一些小贵族们,在平时无事的时候,他们会选择返回乡下居住,美其名曰是度假。

  一方面,是为了节省金钱,控制自己不去乱花;另一方面,也是趁着‘度假’的时间,赶快搞点儿苛捐杂税的名目出来,将自己名下的农户们狠狠一番压榨,逼迫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勒紧裤腰带地交出钱来,以此来聚拢财富。

  等到了每年最热闹的社交季。

  这些人会重新驾着马车,带着积攒了(压榨出)大半年的钱财,高高兴兴地离开农村,大摇大摆地冲向城里,再度过上一段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的糜烂生活。

  及至把钱挥霍一空了。

  他们会再次返回乡下,对农户们开始新一轮的压榨,来积攒可供下次挥霍的金钱。

  如此,

  循环往复,不停轮回。

  这么做的一类贵族,时间久了,在私底下便得了一个统一的称呼。

  他们被称作燕隼,又叫业余鹰——小型猛禽,定期迁徙。

  库克罗普斯盯上的正是这么一个目标:

  一位名叫布朗特的子爵。

  他目前已经聚敛到足够多的财富,正准备从乡下出发,驱车前往王城,参加今年王城的社交季。

  与此相比,上次抢劫那个傻小子路易斯的行动,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热身。

  而这一次,才称得上是大行动,是能真正发财的大活儿。

  为此,库克罗普斯郑重其事地将这次活动命名为夺隼,意为夺取燕隼的财富。

  一众盗贼想到那些财富,都很兴奋,具都振臂、握拳、热烈响应。

  事情还没做成,一个个眼珠子就都已变成了钱币的符号,还纷纷畅想起发财后的种种享受了。

  “夺隼?”

  杰米想了想:“这名儿听着还蛮亲切。”

  然后,他也不理别人的反应,只暗暗地下决心,要趁着这次大型活动,睁大眼睛,仔细地瞧一瞧,务必寻出一个能浑水摸鱼、从贼窝中脱身的机会来。

  可正当他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

  库克罗普斯又开始喊他了:“杰米,杰米,这次还得看你。”

  他侧过头,拿那只完好的眼睛紧紧盯杰米,一脸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你想个法子,把那子爵给勾出来,只要能让他成功落了单,咱们之后就一切都好说了。”

  杰米本想逆来顺受,装得乖一点儿,好让人放松警惕,也方便日后可能会有的一些操作。

  可听了这么理所当然的一番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肺都要气炸!

  他突然隐约有了个念头,干脆借题发挥地发起了火,张嘴就骂了起来:“操,你他妈以为我是谁?出门拉客的吗?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

  库克罗普斯愕然看着他,似乎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唔,亲爱的,你这脾气发得也有点儿滞后吧?”

  “真是奇怪?当时搁监狱里出来,我唯独扣下你不放的时候,你难道不是早该有所预料了吗?”

  “你以为我是看上你什么了呀?”

  “不正是因为你生得俊、生得好,男装、女装都好看吗?”

  “再说,也不是天天都让你去勾引男人的啊。若是运气好,咱们能赶上个贵妇小姐,你说不定还可以扮小白脸去骗钱骗色呢。”

  “只是运气不好,一路碰上的都是贵族老爷……但看在钱的份上,你也别挑三捡四的了,扮个风情美女,一起来场仙人跳,不也挺好的吗?又不是没分你钱、让你白干,你现在闹得是个什么鬼?”

  “行了,别废话!”

  “再闹小心我揍你!”

  “操!”

  杰米早就隐隐猜到自己在这个盗贼团伙中的定位是靠脸了,可被这么直接说了个明明白白,末了又被威胁,还是很伤自尊。

  本来有那么三分生气是装出来的。

  可现在,他被说得脸上挂不住,反而真生气了。

  可生气了也没用,因为自知打不过。

  最后……

  他冲过去,狠狠照着库科罗普斯坐的椅子泄愤地踹了一脚,接着,又置气般地摔摔打打,一路乒乒乓乓,将好些杂物统统推到了地上,这才扬长而出。

  在这个过程中……

  库克罗普斯只伸着长腿那么一支,就轻松地将椅子给牢牢固定住了。

  然后,在一片摔打声中,他高声喝问一句:“哪去?”

  杰米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去寻个贵妇小姐,骗财骗色。”

  库克罗普斯呵呵一笑,没有阻拦。

  只是他虽没去阻拦,却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一个盗贼机灵地钻了出来,接着,快步追上前去监视了。

  随后,库克罗普斯慢慢回味着刚才的争执,低低吹了一声口哨儿。

  他颇觉有意思地转头同一众盗贼同伙们说笑:“嗨!都瞧见没?这小白脸好厉害呀!真是惯得他好大的脾气,居然都敢指着我鼻子骂了。”

  (二)

  另一头,杰米跑出去后,并没跑远。

  他只装着还在生气的样子,在周围溜达了一圈又一圈,趁机将周遭的环境、地势,还有常住居民们,全都一一地看了个仔细。

  由于这些盗贼们都是越狱出来的,且库克罗普斯等几个比较知名的盗贼,还上着通缉令。

  所以,他们每次找临时窝点,都会费一番心思。

  不能找太好的地方,容易被人识破身份,招来警察;

  不能找太偏僻、空旷的地方,万一被人追捕,逃跑时都没地方躲藏。

  所以,最好的地方还是那些底层贫民的聚居点。

  几条狭窄又肮脏的巷子里,往往人流密集、鱼龙混杂。

  搁这里头居住的人,全是一些臭要饭的、小偷团伙、下等妓女、放高利贷的流氓等等,一堆的下三滥!

  此外,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跑来的流浪儿童,一个个大脑袋小身子,面黄肌肉,眼窝凹陷,样子比流浪狗都不如,整天四处乱跑,翻着垃圾桶找食……

  这种地方,别说警察了。

  但凡正常点儿的人都不会来。

  于是,杰米一边溜达,一边默默观察,先将一切尽收眼底,又逼自己记了几条隐蔽的路线。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转身回去。

  那个负责监视他的盗贼,见他始终没什么逃跑的意思,便一直也没上前,只远远地缀着。

  这时见他往回走了,就也跟着一道回去了。

  等回来后,杰米又假装想开了,似乎还很愿意去当那个引开子爵的人了。

  库克罗普斯本来也不容他拒绝,但他若是能主动自然是更好。

  于是,忙夸奖几句,还大方许诺,假如这次买卖成功,一定给他多分钱。

  杰米趁机提要求:“你得先给我找个老师过来。”

  因为骗路易斯那样乡下来的傻小子是不用太费力的。

  可若是想把一个子爵给骗住,必然要先下几分真功夫。

  杰米振振有词地说:“虽则美貌是会起一些作用,可面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应该都会起一些防备之心;但是,你想想呀,假如遇到的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属于和自己同阶层的贵族小姐呢?”

  库克罗普斯不禁惊奇起来:“哟,哟,哟!怎么?你还能扮贵族小姐不成?”

  杰米没什么好气地回复:“废话!要不然我专门提出来做什么?再说,贵族又有什么了不起?你既然都打算抢劫贵族了,难不成还以为他们多么高贵,多么不可侵犯吗?反正都要穿女装,为了计划顺利,要扮就扮个地位高的。”

  库克罗普斯不禁笑了,调侃地说:“我不过随口说你一句,结果,却得了你这么多的教训。看来,你现在是真不怕我了呀。”

  杰米瞥了一眼过去,又一脸虚情假意地说:“你不是待自己人最讲义气的大盗吗?难道我认真替你做事了,你还要无缘无故打我不成?”库克罗普斯听了这话心里很乐意,认为终于折服了他,让他从此认命,一心一意地要跟着自己干了。

  他于是笑了笑,又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跟着我,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杰米嘴上假惺惺地说:“嗯,我放心着呢!”

  实则心里恨恨地想:“早晚看你被绞杀了!到那时,我才叫放心呢!”

  两人这么相视一笑。

  竟都觉得心情变好了。

  之后,盗贼们四处探访,还真给杰米带回了一个老师。

  这位老师名叫梅丽,几年前,据说在王城一家大戏院里,曾当过女演员。

  她早年可能也是交际花一类的角色,但由于心里没什么成算和远见,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只知同那些贵族子弟们寻欢作乐、虚度光阴,等到时间流逝、稍稍年长,在那些喜新厌旧的人眼中便算是年老色衰,自然也就被人随意抛弃了。

  及至年纪更大一些,不幸沦落至此,竟只能靠给人洗衣、做饭来赚取日常生活所需了。

  所以,当盗贼们请她过来上课,还允诺多给一些钱后……

  她二话不说,什么都不问,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杰米同她学了好些东西。

  什么化妆和表演,以及怎么转换口音,还有一些贵族们都该知道的常识等等。

  当前最大的收获应该是纠正了口音,学了王城那边人的说话方式。

  毕竟,如果要想扮演贵族,总不能一张嘴就是乡下老农的口吻。

  梅丽并不知道他们是盗贼,见杰米生得俊,学东西又快,还起了一点点儿惜才之心。

  她也没敢多管闲事,只在教学间隙,感叹了那么一句:“你要是能把皮肤再养得白一些,哪怕到了王城那边的戏院舞台上,应该也是能占据一席之地的。”

  杰米没打算上什么舞台。

  但听到了总有些好奇,就又问了问戏院的事。

  梅丽就讲了好些事给他听,还告诉了他一些贵族子弟争风吃醋的趣事,又给他讲了讲,通常那些贵族们,进了戏院都是什么个装腔作势的表现,惯常又喜欢讨论什么话题……

  还有座位方便的讲究,比如,贵妇人们通常要坐在包厢里,身边必须有男士作陪;靠舞台的前两排,一般是喜欢捧戏子的浪荡公子哥坐的,方便他们冲着舞台上的戏子们玩笑、嬉闹地起哄;再靠后一点儿的中间座位,通常是有些地位的贵族,或是来认真看戏的,或是借着戏院这一场合作为掩盖,来谈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再有后头的山峰座位,多半是没钱的贵族,或者一些地位不高的人,才买来坐的。

  此外,王室在大戏院中也有专门包厢。

  偶尔,国王还会凑一凑热闹,在包厢中,召见一两个漂亮的女演员……

  然后,这位老师笑着提了提自己年轻时的一些事:“你别看我现在这个狼狈样子,其实我也是很红过一阵的。当时我演了玛丽安,好些贵族公子哥都过来捧我,连赫金斯伯爵大人都对我另眼相看。”

  “玛丽安?”

  杰米听着这名字十分耳熟,却怎么都想不出在哪听过,不由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啊,玛丽安。”

  梅丽无比怀念地接口感叹:“那真是当年最火的一部剧了。”

  “那确实是当年最火的一部剧。”

  朱迪安也赞同地说。

  但接着,

  他话音一转,又补了一句:“可它现在不是了。”

  赫金斯伯爵大人,也就是朱迪安的父亲大人很不高兴。

  他板着脸,端着父亲的范儿:“你只说是什么意思吧?难道你不打算支持我投资《新玛丽安》这部剧吗?”

  “父亲大人,请你讲一讲道理吧!”

  朱迪安无奈地说:“既然明知道会赔钱,我为什么要支持?”

  “怎么就一定会赔钱呢?你难道不知道,它当年是多么的火……”

  “没错。当年,当年,是当年!”

  “朱迪安,你一定要这么侮辱自己的老父亲吗?”

  赫金斯伯爵涨红了脸。

  他气得大声嚷嚷:“神明在上,我从未曾听过这种事情。为人子女的,在老父亲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仅不愿帮忙,还要落井下石地从旁嘲讽。”

  朱迪安看着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最终,他想了想说:“行吧,您非要投资的话,这钱我可以给。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来我听听。”

  赫金斯伯爵狐疑地看着他。

  朱迪安微笑着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得空了,将这部剧中的女演员,带过来让我见一见就成。”

  赫金斯伯爵的脸上快速地划过一抹不舒服:“你又要给陛下拉皮条吗?”

  他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抬头张望了一下:“对了,唐娜呢?唐娜在哪?我的儿媳呢?她不在家吗?”

  朱迪安先不悦地辩解了一句:“我不是拉皮条,我只是介绍一些人去给陛下去当差。”

  然后,他顿了顿又回答:“唐娜在给王后当差,为王后侍疾。”

  赫金斯伯爵一个字都不信。

  他对着儿子朱迪安的那张脸端详了又端详,满心疑惑:“你说,你到底是像谁呢?我虽称不上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曾无耻到你这种程度啊!”

  (三)

  王宫里,唐娜突然跑到了王后的面前。

  可这一次,她却不像前些天侍疾时那么低调,毫无修饰,又素面朝天了。

  相反,她从头到脚装扮得焕然一新,头发也整整齐齐地梳了起来,脸上还画了极美的妆,珍贵的首饰虽戴得不多,却在连衣裙的胸前处,别了一枝蓝色的紫罗兰。

  王后艾丽莎和身边的侍从们都察觉出了些许古怪之处。

  她们不由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只见唐娜快步地走过来,双膝一弯,竟跪了下去。

  然后,她伸手去拉王后的手,流着泪抬起头说:“殿下,您愿意饶恕我吗?”

  艾丽莎性格温婉善良,又因为唐娜之前服侍生病的自己尽心尽力,早已将她视作挚友。

  此时,她虽不知这位友人到底遭受了什么痛苦的磨难,可在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时,第一反应就是回答:“当然,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不曾伤害到别人,我都会原谅你。”

  “不,您不该原谅我。”

  唐娜掩面哭泣:“我曾做过无比可耻的事,做过对一个女子来说,最为罪大恶极的事情。”

  “然而,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只要你愿意诚心悔过。”

  王后温柔地擦拭她的眼泪,又俯身拥抱她,像是哄孩子一般地安抚:“好了,快别哭了,亲爱的。你今天这么美,再哭下去,妆都要花了……多么可惜!既然知道是错的,我们以后改了就好。”

  唐娜仰望着如此仁厚的王后,心中愧悔难当,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粒粒地滚落下去。

  “我确实不曾想要伤害谁……尤其是您。”她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语气又变得激烈起来:“殿下,您听我说!我知道,今天之后,这个宫里定会传遍关于我的闲话。那些都是我应该得到的,因为我曾经那么的愚蠢和下贱。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请求您,请您相信我。从头到尾,我都是发自真心地尊重您、爱戴您,将您视为至亲至爱的人!”

  王后虽一头雾水,却被她诚挚的语气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由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待我很好,很好。”

  唐娜流着泪又笑了一下,接着说:“您要相信我,我虽有过无耻的动摇,却从没辜负您的信任,更从来没有背叛过您。如果日后,有人说了我什么……诸如……”

  她难以启齿地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诸如,我同国王的纠缠,请您相信我,请您相信我!请您相信我!”

  她连续说了三声请您相信我,用近乎赌咒发誓地语气咬牙说:“请您相信我,自你们婚后,我再没和他有过任何往来……”

  王后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泪忍不住地滑落。

  但她还是握紧了唐娜的手,噙着泪说:“我信你,我信你。你放心,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唐娜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

  她轻轻将头靠在王后的膝盖上,又举起王后的手,将唇在对方手背上虔诚地一吻:“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多想早点儿认识您呀,咱们会是最好的朋友,一起弹琴,一起喝下午茶……”

  王后抬起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以后也可以呀,我们一起弹琴,一起喝下午茶……”

  唐娜凄然一笑说:“谢谢您的宽恕,您知道吗?由于您的宽宏,我现在的心情终于得以恢复平静。”

  王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神色。

  然后,唐娜站起身,同她告别,说要从此出宫去,再也不会来宫里了。

  王后虽然也很不舍,可从适才的那番对话中,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不好,便没有说什么阻拦的话。

  她亲自将唐娜一路送到寝宫门外,嘱咐以后都要好好的,又一直目送着对方远去。

  然而,第二天。

  宫中就传来了唐娜的死讯。

  “发现的时候,已经淹死了。”

  侍从向国王和王后禀报着:“唐娜夫人的身体漂浮在水面上,看着倒像是静静睡了一般。侵泡了湖水的衣裙没有拽着她沉下去,反而在水面上,四散着展开了。大大的弧形裙摆,像极了人鱼绚烂的鱼尾……她的身上粘着一些水草、掉落的小树枝,以及一枝已经开谢了的蓝色紫罗兰……”

  国王听了这番描述,想象着那凄美的场面,一时竟忍不住落泪了。

  理查德向来是一个极多情的君王,本来之前还在恼恨唐娜对自己的拒绝,可等得知了这样的噩耗,心又软了下去。

  此时,再去回忆佳人生前的一颦一笑,只觉得,若是能让她活转回来,别说被拒绝一次,就是被拒绝千百次,自己都是心甘情愿。

  他这么真心地难过着,可不经意间瞥到身旁的王后,却惊讶地发现……

  艾丽莎苍白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却一滴泪都没流。

  “你这女人是铁石心肠吗?”

  国王不禁愤怒质问。

  王后缓缓地将目光移过去,语气飘忽地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抱歉,陛下。我现在有些分不清楚……如我一般稀里糊涂地活着,或是如唐娜一般干脆利落地死掉,到底哪一样更好呢?”

  与此同时,暂且将这出悲剧放到一边,

  因为在远离王城的地方,还有一出更精彩的戏剧正在上演。

  随着一阵马蹄声,还有车轮辘辘的声音传来……

  杰米知道,他们踩好点儿后,等了好些天的那位布朗特子爵终于到了。

  这几年的年景不好,世道也渐渐不怎么太平了。

  所以,但凡贵族出行,总要雇上一队人马保护,为得是防范那些拦路抢劫的盗匪。

  布朗特子爵算是足够小心了。

  好比现在,他本不愿在路边旅店停留,只想快马加鞭地赶往王城。

  可无奈人困马乏,前方又有很长的路要走。

  因此才勉强停驻,决定稍稍休整后,再继续向前。

  接着,他还不厌其烦地吩咐一众护卫都提高警惕。

  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在一众人保护下,走进了旅店。

  等到这一行人收拾得差不多了。

  那位布朗特子爵也稍稍放下戒心,坐在旅店一层的桌子旁,叫了一瓶酒和几个下酒菜,小口小口喝着休息的时候……

  杰米走了下来。

  他一边假装抱怨旅店的住宿环境差,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走,及至看到布朗特子爵的时候,却一下子像是遇到熟人一般欢喜地喊了一声:“啊,您,是您,您莫非是布朗特子爵吗?”

  布朗特子爵被他喊得一懵,抬头只见是一个戴着帽子、面纱,一身打扮很保守规矩的贵族少女。

  因听着口音是王城那边的口音,听着语气又似乎同自己很熟,可看到了人,却一点儿印象全无……

  他不由疑惑万分:“对不住,你是?”

  “你竟然忘了我吗?”

  杰米站在一个并不会引起人紧张和防范的距离,停下脚步。

  然后,他装出了很失望的样子:“咱们去年在王城XX戏院那里,明明有过短暂的交谈呀。”

  布朗特子爵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一边去竭力回忆:“呃……XX戏院我确实是常去的,只是交谈……抱歉。”

  杰米假装有些急了,跺了一下脚,又摆出一副积极想要帮助对方回忆起来的样子,不断提示:“您再想想,我当时身边跟着的人是詹姆斯叔叔,唔,他是个男爵呢。你们当时聊了好久,都没怎么理我。好像聊的是什么税收政策变动一类。我不太记得,也不太懂那些玩意儿……让我想想啊,好像是……是什么数字,唔,十?不是,二十?似乎有什么百分比……”

  “百分之五税?”

  布朗特子爵不由脱口而出。

  “啊,是了,是了!”

  杰米高兴地拍了拍手,朝他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你终于想起来了!”

  “呃,是呀,是呢,我终于想起来了。”布朗特子爵喃喃地说。

  实则他压根什么都没想起来,仅仅是想起了个税收政策。

  只因这政策有点儿离谱。

  大体是要求全国上下所有人都要多交一份税,即缴纳全部财产的百分之五。

  无缘无故的,谁愿意平白拿出财产的百分之五上交啊?

  所以,一经传出风声,人人关注,平时聊天,都要将这事拿出来讨论、批判一番。

  但布朗特子爵没意识到这一点儿。

  反而觉得,杰米把事情说得头头是道,又有地点——XX戏院(其实根据梅丽老师的介绍,但凡贵族子弟,没几个是不去戏院玩的);又有人物——詹姆斯叔叔(众所周知,喊一声詹姆斯,十个人里有八个人要回头);又有谈话内容——税收政策(人人都讨论的热点话题),这么几个听起来都很熟悉的元素,一股脑地全部综合到一起,仿佛就是真发生过的事了!

  更何况,虽隔着面纱看不出什么。

  但有经验的花花公子惯会从细微处来识别美人。

  那含笑的明亮眼眸,面纱下若隐若现的高挺鼻梁,及至修长的脖颈、纤细的腰……

  布朗特子爵的警惕心便一点点儿地降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反倒是变得越来越热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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