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背后一刀
而相较于盛乐的血腥鏖战，在两百多里外的武川则祥和的多。帅帐之内，看着盛乐的战报，金蚕子对吴缇笑道：“吴缇殿下，准备一下吧，今日我们就要攻城，而且要发动猛攻。”吴缇疑道：“丞相，你不是说要让在盛乐全军覆没吗，如果我们猛攻拿下武川，这岂不是正好帮了多伦的忙。”“不！”金蚕子笑道：“我是说猛攻，但不是要攻破武川！”“如果不破城，又何必进攻，白白浪费辎重与将士们的性命。”攻城战伤亡很大，只有持续进攻才有效果，金蚕子却说攻而不破，让他难以理解。金蚕子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现在多伦的求援信使正在赶往此处的途中！我们只有攻城，让多伦看到希望，他才会相信聚歼魏军于盛乐城下的战役目标能够实现，也才会在盛乐坚守下去，可若是我们不进攻，多伦弃盛乐而走，我们又如何能够实现让西域军覆灭在盛乐的目的呢。而且，只有我们攻的越猛，娄伏连压力越大，谢弃尘也才会对盛乐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如此，即消耗的魏军的兵力，也削弱了西域军的实力，你说，我们要不要攻城呢？”吴缇恍然大悟道：“丞相，你说的对！”随即对乌落侯道：“立即传我军令，全军集结，今日攻城！”此时的他，不知是否记得，一个月前，是谁把他从魏军的囚车里救出，又是谁与他相约，共击平城。午时末，柔然军准备完毕，对武川发起了第一**规模攻势，城上城下箭矢横飞，杀声阵阵。一万名柔然士兵扛着云梯拿着武器分成数个批次轮番对武川发动猛烈进攻，为了他们即将实现的入主中原的梦想而浴血奋战，浑然不知这一切只是一个阴谋。而在城下，金蚕子与吴缇静静的注视着这一举动，不知有没有被他们的行为所感动。“启禀丞相，吴缇殿下，多伦殿下一名侍卫队官前来求见！”二人闻言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吴缇道：“让他过来！”不多时，那名队官打马而来，下马行礼道：“参见丞相，参见吴缇殿下！”“起来吧！”待那人起身后吴缇明知故问道：“盛乐的战况如何了？”“回殿下，我西域军在盛乐城下与魏军接连恶战，损失惨重，多伦殿下请吴缇殿下加快进攻步伐，尽快会师盛乐！”金蚕子道：“你们西域军现在还有多少人，还能坚守多久？”“我们西域军尚有两万多人，足以坚守盛乐等待殿下与丞相的援兵到来，多伦殿下已通令全军，为实现歼灭魏军主力于盛乐的战役目标，我西域军当不惧牺牲，抱定必死之决心坚守盛乐至最后一兵一卒。还请吴缇殿下早日增援！”金蚕子又道：“那多伦跟赫红的情况如何了？”“回丞相，赫红小姐没事，只是多伦殿下在昨夜的激战中中箭受伤了。”说道最后，不由得有些伤感。听闻多伦受伤，吴缇急道：“你说什么，多伦中箭了，你们这些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金蚕子亦是满脸关切道：“多伦伤的严重吗？”只不过，期间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那名队官忙道：“多伦殿下被射中了右胸，伤的不轻，不过医官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殿下和丞相不必担忧，还请加速攻城，尽快与我军合兵。”“你去告诉多伦，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不要再轻易冲锋陷阵，他是统帅，不是大头兵。”血，毕竟浓于水，听闻多伦中箭，他发自内心的焦急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他的大哥。“是，我一定回禀多伦殿下！”这时金蚕子指着前方正在攻城的士兵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对武川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要不了多久就能攻破武川与他合兵盛乐，你让他在坚守几天。”“是，卑职明白！”又说了几句，那名队官打马朝盛乐而去，此时他心中亦是充满信心，坚信盛乐之战必能取得胜利。浑然不知就在他离去后没多久，收兵的金箔声已经响起，柔然大军在付出一千多人的伤亡代价除了给自己人一个假情报外，什么也没有得到。回到大营，吴缇有些忐忑道：“丞相，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卑鄙了。多伦在前线鏖战，我们却在这里暗算他，而且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刚救过我。”金蚕子道：“吴缇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这也是可汗的意思，那次王帐议事，你不也是亲眼看到了吗？”“可是父汗什么也没说呀，而且我看得出他也十分犹豫，并且要我们一定把多伦救出来，还把赫红派去了盛乐，不就是明摆着要我们在最后关头去解盛乐之危吗？”“所以我们才更要借这次机会，把多伦留在盛乐，你不要忘了，多伦现在已经是昆莫，赫红也是昆莫王妃，如果他从盛乐活着回来，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吴缇担忧道：“那赫红呢，如果盛乐被魏军攻破，赫红她岂不是也就…”“这个你可以放心！”金蚕子却是毫不担忧，“以多伦的为人，纵使盛乐城破，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把赫红送出来，而且就算出不来他也一定会保全她的性命，最多就是被魏军俘虏。拓跋焘与谢弃尘最想除掉的是多伦，只要多伦一死，赫红就不会有危险，到时我们再派人把她从魏国赎回来，这样不就万无一失了吗？”吴缇点了点头，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忧虑，想了想又道：“丞相，你说若是多伦坚守不出，谢弃尘能够攻下盛乐吗？”金蚕子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这就要看盛乐城内的物资如何了，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盛乐一直是作为武川三座军阵与大峨山前线的后方，战略地位比五原还要重要，又是魏国北都，谢弃尘能不能拿下盛乐还真不好说。“报！”就在此时，一名斥候进来道：“启禀殿下，丞相，探马来报，魏军放弃了凉州，大峨山与豫州三地，六万兵马正急速向盛乐挺近。”金蚕子惊道：“此言当真？”“是的，大峨山一万兵马已至盛乐二十里外，豫州两万兵马，已抵保定，凉州三万军已过沃野。”“你下去吧！”待那名斥候走后，金蚕子忙对吴缇道：“吴缇殿下，你要立即手书一封，送给多伦，让他坚守盛乐七日；同时从明日起，我们也要加大对武川的攻击力度，绝不能让这六万大军，把多伦吓走！”“我知道了，丞相！”吴缇回应一句，却没有多少喜色。他很清楚，自己的这封书信意味着什么，拓跋焘放弃了大片疆土，足见他要除掉多伦的决心。七日之后，待这六万兵马抵达，盛乐被十二万重兵围困，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魏军六倍于西域军，就是用人堆，也能把盛乐给踏平。接到这份情报的，不止是吴缇，盛乐城中，多伦接到这个消息后沉思了许久，直到从武川回来的队官告诉他武川的情况以及第二日接到吴缇的急信后，他才下定决心继续坚守。在万里之外的西域高昌城中，得知三万凉州军内调后，社伦也猜到盛乐的局势可能不妙，当即从各地驻军抽调出五千兵力，配合色车残部的五千兵马，不携带任何辎重，从牢兰开进凉州，日行军三百余里，直奔河套而去，想要策应盛乐战场，逼迫魏军下令三万凉州军回援，以减轻多伦的压力。而在伏矣城中的戟达，收到凉州军内调与社伦兵进河套的消息后，亦是率领飞鹰骑六千兵马挺近凉州，逼近西域，但并未进入西域一步。他此举一是想逼迫社伦返回，策应盛乐魏军；二是想锻炼一下飞鹰骑的远程奔袭行军能力，并向沙宛保证一月之内必然回返，以实现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承诺。当社伦带着这一万兵马在半个多月内，趁着魏军集于盛乐，兵力空虚之际，从凉州过沃野肆虐河套地区后，大大震撼了魏国朝野，也更加坚定了拓跋焘扩编龙骧军的决心。而且，不止是魏军，西域军强大的攻击力与强有力的远程奔袭能力给各方都上了生动的一课，就连南方的刘宋，也想组织起一支骑兵，只是苦于没有良马才无法实现。对于进入凉州挺近西域的戟达，社伦并没有将这个吐谷浑新近崛起的将星和那所谓的六千飞鹰骑放在眼中，依旧朝河套急速挺近。在他看来，西域军不去打伏矣城就不错了，就是西域不驻一兵一卒，吐延可汗也不敢让手下兵马开进西域。直到数年之后，三万飞鹰骑在柔魏战争结束后从青海高原杀奔凉州，给魏军再度造成惨烈的伤亡后，这时柔魏两国才意识到，那个他们一直看不起的西方偏蛮，已经有了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实力。而这个飞鹰骑的创始人，就是他们曾经蔑视的戟达。在柔然王庭，接到六万魏军驰援盛乐的消息，大檀可汗亦是忧心忡忡，此次借魏军之手削弱西域军的意图虽未明言，但也是他暗中首肯的。西域军听宣不听调，而且太过强大，有多伦弹压还好，可一旦多伦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顷刻间王庭就会被颠覆。但是如果真的坐视西域军在盛乐败亡，纵然多伦真的活着回来了，他又该如何跟他解释这一切，他在前线几番浴血鏖战，打出了极大地战略优势，而自己却拖他的后腿？不多时，一名卫戍营士兵进来道：“启禀可汗，俟利发大人到！”大檀可汗忙道：“让他进来！”他对盛乐之战难以做决，金蚕子未在，他竟发现自己连个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俟利发进入大帐行礼后对大檀可汗道：“启禀可汗，臣刚刚接到帖木儿的急报，社伦带领一万西域军向河套去了，不知大汗是否知情？”大檀可汗奇道：“你主管兵部，难道他没有向你禀报吗？”俟利发摇头道：“没有，臣以为是大汗派他出兵的，所以才来求证一下。”大檀可汗大怒道：“这个社伦，他究竟还有没有把本汗放在眼中。”他不得不生气，尽管西域军自成系统，但也是柔然的一部分。社伦没有调令就擅自率一万兵马进入凉州挺近河套，连个招呼都没打，还是帖木儿上的奏折告诉他这件事，兵部那边更是不知情。大檀可汗想了想道：“你去告诉金蚕子，武川攻防之战由他做主。还有，若是多伦回不来，他也就不用回来了。”“臣遵旨！”俟利发闻言得意一笑，他坐上俟利发之位仅仅半年，之前多伦在五原失败，金蚕子以此为借口把原来上书支持立多伦为可汗继承人的俟利发解了职，此次出征前就告诉他，大汗对是否借魏军之手削弱西域军的策略犹豫不决，要他找机会坚定大檀可汗的决心，此次社伦擅自调兵，显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社伦恃才傲物，除了多伦外基本上看不起他人，对王庭这些人更是不屑，尤其是金蚕子，让他没有任何好感，此次俟利发换了金蚕子的人，他就更是不理了，只是让帖木儿代他写个策应盛乐请求出兵的奏折。而正是他这次的不理，坚定了大檀可汗借魏军削弱西域军的决心，为压垮盛乐的那个天平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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