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Chapter 77 高中回忆篇(二……_予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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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Chapter 77 高中回忆篇(二……

  喜欢盛穗这件事,至少对于十七岁的周时予而言,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暴力血腥、嫉妒憎恶、谄媚逢迎他对根骨人性的恶太习以为常,以至于经历纯粹干净的情感时,反而会有片刻的措手不及。

  好在周时予自幼缺乏母性的教导和疼爱,对“喜爱”的认识深刻程度,同懵懂孩童没什么分别。

  只是习惯审时度势的人,一旦要他以真心待人,就会使其显得格外生涩。

  周时予想,至少该让盛穗知道他的名字。

  “小周先生,您还是要在车里休息一会,再去学校吗”

  黑色宾利停在距离校门百米远的专用停车场,驾驶位的陈秘书问话而不得应答后,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沉默望向车窗外的周时予,闭嘴不再废话。

  隔着防窥玻璃,周时予注视着成群的学生走进校园,神态平静。

  停留片刻,他目光转移至校门外右侧的成排柳树,在间隙中寻找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

  他不知道盛穗家在哪里,只清楚她每天早上七点十五左右到校。

  女生在守时一方面,和周时予有着相同默契。

  果不其然,当腕表指针划过数字“3”、学生乌泱泱来校时,扎着高马尾的身影出现视野,穿着最普通的蓝白校服,肩背压着比人还要宽厚的书包。

  究竟是什么时候练就成,在人群中一眼寻到她背影,周时予也说不确切。

  这种感觉非要形容,大概是盛穗出现的那一刻,以她为圆心的周围一切自动模糊,半径无限长,唯一的聚焦点,只有正中心的人影。

  周时予开门下车。

  从校门口到两栋邻教学楼的分叉口的那一段路,大概是周时予每天仅剩下的,能近距离看一看盛穗的机会。

  周时予不喜欢裹挟在人潮中、被推向目的地的窒息感,不喜欢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黏腻的的目光如影随形,甚至不喜欢晨光刺眼、将他深刻在骨血的阴暗晒照。

  可倘若这些是能见到盛穗在春光下眉梢扬起、展颜一笑的等价交换,这些代价似乎又不再难以忍受。

  盛穗其实生的很好看。

  初高中的孩子审美更偏向张扬的艳丽、或是具有攻击性的一眼惊艳,盛穗显然并不属于上述两种。

  哪怕仅仅只是侧颜,女生线条流畅的面部轮廓有种天然的纯真感,好似留白的国画,越是温婉平和,就越让人不由生出求知的探寻。

  高颅顶,肩颈平齐细长,一丝不苟高高扎起的马尾发梢轻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过分细瘦的身型,连袖口的松紧带都形容摆设,走路时频频露出腕骨下、攀沿小臂而上的瘀青。

  周时予垂眸,停顿的目光沉沉。

  肤色雪白若藕,让成片堆积的瘀青更显狰狞这不是周时予第一次,见到盛穗身上带伤。

  事实上,每隔四五天左右,他都能见到女生身上又添新伤;有时在手臂、有时会在脚踝、甚至有两三次在额角和脖颈。

  周时予不清楚,盛穗身上那些被布料遮掩的地方,是不是会更加触目惊心

  他只是知道,盛穗的母亲抛弃了她,酗酒成性的父亲酒后会将殴打她当作人生趣事。

  走廊里越过身边三两学生,周时予加快步伐、缩短距离,却没在女生侧脸看出被悲痛与受伤。

  女生只是低头,认真地迈过脚下台阶。

  甚至在落脚时忽地脚步微顿,有意跨过石砖夹缝中钻出枝根的狗尾巴草。

  尽管它下一秒就被后来的学生踩扁。

  周时予想,他大概选择了和盛穗相背而生的人生方式同样在暴力殴打中长大,他将自己养成了情感缺失的行尸走肉,盛穗却依旧心怀温暖与善意。

  念及此处,他不由有些自惭形秽。

  “诶你小心点,后面还有人呢”

  惊呼声响起时,有两名眼熟的高壮男生从对面逆行冲过来,嬉戏打闹着,其中边跑边回头的男生手里还握着纸团,扭身抬手想往后丢,丝毫没注意到要撞上面前的女生。

  低头走路的盛穗闻声抬头,见男生快撞过来,第一反应不是侧身或躲开,而是瑟缩肩膀、抬起胳膊去挡。

  周时予再清楚不过,这是长时间遭受家暴,怕躲开更遭到毒打、身体只好本能保护的下意识动作。

  镜片后的黑眸微沉,他正要上前,险些撞到盛穗的男生经过提醒后紧急刹车,直挺挺地停在盛穗面前,双手张牙舞爪,试图掌握平衡。

  男生动作滑稽,逗得周围学生忍俊不禁。

  “对、对不起啊学妹”这位和周时予同班的男生眼睛快速扫过盛穗胸前名牌,自知丢人地挠挠后脑勺,

  “那什么,是后面这个傻x追我,才害我差点撞到你的。”

  “没关系的。”

  盛穗同样被男生的窘态逗乐,眉眼弯起笑容恬静,唇边的一对酒窝清浅。

  女生清澈的圆眼向下一扫,又好意轻声提醒“学长,你的鞋带开了,小心不要摔倒。”

  “哦、哦哦”

  看一米八五的傻大个被盛穗一抹笑看的发傻,周时予眉心微蹙,第一次正眼看与他同班近两年的男生他甚至没记过男生姓名。

  “谢谢学妹啊,我等会就去系,”男生大咧咧地傻笑不停,麦色皮肤都泛着一抹可疑红晕,“那什么,实在不好意思,哥哥再给你道歉一次哈。”

  哥哥

  周时予唇边轻呵一声。

  闹剧迅速收场,盛穗和其他学生一样朝各自班级的方向走去。

  险些撞人的男生意犹未尽地望了会消瘦身影,正准备回班时,转身就正对上似笑非笑的周时予。

  陈宇曦。

  原来男生叫这个名字。

  “周时予你、你在这里干嘛”陈宇曦路被挡的一头雾水,对面前的优等生又有着本能敬畏。

  旁边追他的哥们脑子倒是转得快,立刻凑过去,悄咪咪道“哥,周哥,我知道你是学生会副会长、风纪部也归你管,但咱们三可是同班的,你要是扣我们俩分,这不是给班级抹黑么”

  “原来两位也知道,走廊打闹嬉戏是违反校纪。”

  女生左行拐过走廊上楼后,彻底不见人影,周时予收回目光,嘴角勾挽起的笑容有些冷

  “风纪部在三楼,一个上午的时间,足够两位去报道吗。”

  说好听点是“报道”,无非就是被抓后自去领罚;陈宇曦登时垮下脸,老大不愿意地嘟囔“不就在走廊跑两步么,至于这么斤斤计较还是同一个班的”

  “行了,别抱怨废话了,”旁边的男生连忙拉他袖子,讨好地朝周时予眯眼笑,“哥,你就原谅我们一次,不然班主任知道,又得罚们写三千字检讨。”

  周时予唇边温和的笑容渐渐淡去,面无表情地看向陈宇曦,试图寻找男生小麦色皮肤上,是否还残余悸动的红晕。

  镜片后的黑眸闪烁,周时予面对两道期冀目光,薄唇轻启“所以,”

  “刚才的话,还需要我再重复第二遍吗。”

  那天下午,周时予独自离校去了附近药店。

  晌午时分,高悬天空的阳光正烈,满是浓郁中药气味的药房里,只有坐在柜台的老中医、播报午间新闻的旧收音机、以及天花板嘎吱嘎吱转的风扇。

  听见脚步声,老中医吊起镜片后的老花眼,也不起身就直接问“给谁买药什么症状”

  周时予没有理会老中医的提问,在治疗跌打损伤的柜台前停下,垂眸看着玻璃层下的十几种药类,轻车熟路地念出几个涂抹外敷的伤药。

  这些他以前都亲自试过,效果都在及格线以上;

  更重要的是,这些药里哪怕是气味最重的药膏,半臂远的距离也闻不出味道,在学校也可以用。

  一连选了六七种才停下,他径直走向收银台,问“麻烦结账。”

  这时,低头开单据的老中医又斜了周时予一眼,嗓子里哼笑一声“小子知道的还挺多。”

  付款后离开药店,周时予拎着一整袋药回学校,路上斩获一众探寻瞩目。

  并未察觉周围目光,他只是在思考,该怎样才能把手里的这些药,交送到盛穗手中。

  快到三中正门时,连排的教学楼随之映入视野,远远就能听得本该肃穆寂静的校区,传来学生卖力而兴奋的吆喝与叫喊声。

  周时予这才想起,今年是三中一年一度社团招新的日子,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课。

  作为省重点实验高中,三中除了考试分数、也十分重视学生的全面发展,其中在外最负盛名的社团展办,更是全校瞩目的活动。

  周时予对这些并不感冒,去年也是随意跟着邱斯报了相同社团,结果一参加活动就被围观,不胜其烦。学生教师都聚集在操场,教学楼内反而空荡荡,周时予直接走去高一所在的那栋教学楼。

  四下无人,走廊内不见其他学生,只有午后橙色的光芒倾洒廊檐。

  盛穗的班级就在不远处,只要再拐个弯向前就是。

  周时予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将手里装着药的塑料袋送给女生。

  “哎呀你就收下吧,这些药加起来也没几个钱,再说了,我今天不是差点撞到你么,就当学哥给你赔罪道歉。”

  带有几分熟悉憨傻气的男声在拐角另一边响起是陈宇曦。

  周时予脚步定住。

  他站在背光的阴影里,眼前是拐角后的大片光影撒落;耳边只剩下呼吸和遥远的学生吆喝。

  在仿佛漫无尽头的等待答复中,周时予沉默垂眸,漠视着塑料袋提手勒住的地方,正隐隐作痛着。

  他换了种提法,将系带挂在手腕,抬手,让腕心承受手掌担负的重量。

  “抱歉,我不能接受。”

  温和却坚定女声响起,带着几分生涩拒绝了陈宇曦“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收这些药。”

  “可你手受伤了吧,我早上就看见你小臂上的瘀青”

  “那也是我自己弄的,不能怪在别人头上,”盛穗回答的语气十分诚恳,无疑也让她干脆的拒绝更伤人,

  “真的很谢谢您的好意,但我真的没有理由收你的东西而且学校规定过,禁止男女生关系过密。”

  到最后,她甚至用上了“您”这样的称呼。

  又是几句对话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只剩下场内唯一的观众还没离席,正靠着墙思绪放空。

  如果刚才贸然送药的人是他,盛穗也会同样义正严辞的拒绝吗;又或是,哪怕他坦白两人过去的交往,女生就会对他这位躲在阴暗角落的窥探者、另眼相看吗

  周时予不清楚答案。

  塑料袋提手在手腕勒出痕迹,冷皮肤色爬上两条深浅不一的淡淡红痕;钝痛扩散,让周时予蓦地尝出几分发泄的快感。

  将细袋在手腕系紧,就这样半提半拎着,周时予直起身,没有选择走进盛穗走过的阳光长廊,而是转身原路折返,重新没入来时的阴暗中去。

  社团招新毕竟是学校重点活动,周时予不可能不参与。

  事实上,他的无故缺席早就在活动一开始就引起不少人关注,见周时予人从教学楼出来,不少摆摊和发宣传单的学生会干事都放下手里的活,热切地招手和他打招呼。

  很快,满场发传单的邱斯也发现周时予,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

  “兄弟你人去哪了,会长可找你好久了,抓着我就问你人在哪。”

  说着他目光下移,看清周时予手腕系挂的塑料袋,瞪大眼睛“你买这么多药干嘛,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邱斯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周时予自顾跳过旁枝末节的问题,询问“会长有什么事。”

  社团招新主要由活动部和宣传部负责,周时予平时更多负责风纪部门,分属的工作几乎没有重合。

  “还能因为什么事,拉你入他的社团,再用美色引诱其他学生呗,我们的校、草、同、学。”

  邱斯警惕地环顾四周,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都当成对于他身边这个香饽饽的觊觎,咳咳两声清嗓子“不过你放心,会长那边我都帮你拒绝掉了”

  周时予怎么会看不出这人心里小九九,斜斜瞥人一眼,果然就见邱斯狗腿子地递来宣传册,大力宣传

  “看看俺们农学部呗,学习之余还能亲近大自然、播种下属于自己的爱心蔬菜;更重要的是,在当今这样高压的学习环境下、肉身的锻炼反而能促进精神放松,说不定还有助眠的奇效”

  周时予耐心耗尽,冷冷打断“说人话。”

  邱斯立刻换了副嘴脸,耷拉着脸“教学楼后有片废地,生物老师懒得自己折腾,就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了。”

  估计是见他面露不耐,邱斯连忙一把拽住周时予胳膊“哥,现在就只有你能救我了哥,一个半小时了,只有十个人收了宣传单、甚至没一个人填表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哥”

  “”

  周时予见某人下一秒就要抱他大腿的架势,眉梢微抬“出勤率什么要求。”

  “活动时间是每周二和周四的最后一节课,出勤率没有要求,您能来就行”

  正如邱斯所料,原本无人问津、被发宣传单都恨不得绕着走的农学部,自从周时予在摊子的副位落座,来问询和填表的人陡然增多,半小时后,连预先备好的一百份宣传单都彻底告罄。

  “我就说吧,周时予这小子的脸就是最好的招牌,只要他人往这里一坐,根本不愁没人”

  邱斯正忙着和惊呆的学弟吹嘘,周时予自觉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正要起身离开,就听不远处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女声

  “穗穗快来快来,这边好热闹啊,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周时予自然认得那个总和盛穗待在一处的女生肖茗。

  盛穗被牵着跟在肖茗身后,大约是在日照下晒了些时间,额前与鼻尖都泛点细汗,这时正好奇地打量树立在摊位外的立牌,认真阅读介绍。

  周时予忽地出声“邱斯。”

  “诶怎么了我的哥”邱斯闻声忙跑过来询问。

  克制着在人群中用余光再看她身影的冲动,周时予背靠座椅,修长指尖轻点在桌面“社团招新,有人数限制吗”

  “学校是没明文规定啦,但大多数社团为了方便管理,都会定一个安全数值,毕竟能拨的预算就那么点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那就是说,农学部再招几个也是可以的。

  “那招到队伍那两个人女生就停止吧,”周时予见盛穗还在摊位前徘徊不前、手里握着厚厚一沓宣传册,淡淡道,“你让人去通知一下。”

  随后又将饭卡放在桌面,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再叫一个人去确定加入社团的人数,按人头算,去小卖部给每人一瓶无糖饮料和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再买一个手持风扇和一包冰凉贴;买完直接送去活动场地。”

  “”

  邱斯傻楞几秒没反应过来,磕巴道“哥,你这、你这是要搞慈善”

  周时予看着派去的男生走到盛穗和肖茗身边,抬眉反问“怎么,不愿意”

  说着,他作势就要将饭卡收回。

  ”别啊我愿意、我肯定愿意啊”

  天降大饼的好事、傻子才不愿意,邱斯领命后立刻行动,离开前,没忘记还在犹豫的盛穗两人喊道

  “那边犹豫的两个女生再给你们说一声,我们这边有活菩萨自掏腰包请客,今天报名入社团的人都有饮料蛋糕吃、每人都发风扇和冰凉贴,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在等,你们过了这个村可没这店了啊”

  很快,周时予并不意外地收到了盛穗加入社团的申请单。

  人心难测也好猜,饥饿营销不仅仅适用于营销,当犹豫不决的人在被要求立刻做出抉择时,发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正在被许多人觊觎和抢夺,大多数情况下,害怕失去的冲动会高过理性。

  十五分后,满员的农学部正式收摊,带领新团员一起去往教学楼废地旁的活动室。

  邱斯是不拘小节的性格,作为部长也没得架子,把人领进来就叫大家随意坐,扬下巴叫人去发周时予买的饮料蛋糕、以及风扇和冰凉贴。

  一时间,惊喜的感谢声响彻整座活动室大部分先到的学生围坐在长圆桌,后到的就找个椅子随便坐。

  “咱们农学部,主打就是一个自由互助,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成小组、自选想培育的蔬果;实在不想来的呢,也不强制参加集体活动填完手里这份调查表,各位本学期的任务就完成了。”

  后背倚墙,周时予双臂抱胸站在一旁,面朝正喋喋不休的邱斯,目光却始终落在角落坐下的女生。

  邱斯的确有几分演说才能,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捧腹大笑声中,周时予明显察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断消失。

  直到邱斯讲起他去年浇粪施肥的故事时,所有人都被吸引注意力

  除了正埋头小口吃蛋糕的盛穗外。

  怀里抱着各种小玩意,盛穗眼里只有那块巴掌大的巧克力慕斯;周时予猜她是打过胰岛素才来的这么晚,因为女生只轻眨几次双眼,就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袋,似是怕塑料摩梭声会打断此刻的欢乐气氛。

  这是周时予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盛穗吃饭。

  哪怕咬的很小口,女生也会微微鼓起腮帮子,侧歪着头咬下柔软慕斯时,水红的薄唇总会沾染上奶油和巧克力。

  这时,盛穗总会伸出点舌尖,低着头,快速将唇边的巧克力舔舐干净,同时两道细细的眉微弯,笑起来时,唇边漾起的酒窝惹眼。

  周时予忽地感觉喉咙有些干热,被塑料袋勒出未褪的红痕,开始在手腕阵阵发痒,接连血脉直通心脏。

  她原来是这样吃蛋糕的。

  真的好像一只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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