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诡影_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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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诡影

  农历七月十六早晨,田学军起的很早,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

  村子里一大摊子事,老书记肺心病多年了拖着病坚持着,去年冬天腿肿的实在厉害,他闺女打听来一个偏方,说是冬病夏治,这才让闺女接他去治疗一段时间。妇女主任李桂花平时还要出去打工,所以很多时候偌大个村委会就他自己,主任、文书、妇女工作一肩挑,老婆平时在学校教书,承包地里的活他还得干,所以他不能不早起。

  其实,早起床也是他当兵多年养成的习惯。

  他年轻时当兵去的西藏,因为西藏地理位置特殊,下来待一段时间身上就会褪一层皮,再上去又有高原反应,所以四年兵他很少回家。常年在高寒的地区也锻炼了他良好的体格,正是因为身体好,又是西藏兵,所以复原后他在县城一家运输公司工作,本来生活很安稳了,村里老书记又来找到了他。

  田学军本来不打算回村,但是老书记两手一摊,“村里一大摊子事没人管。”

  “也是!”老书记干了几十年,身体实在是熬不住了,田学军看着老书记佝偻的身影,心里就不是滋味,“石楼子村生我养我一回,用的着我了有什么好推辞的。”所以,上届选举田学军就进了村委,回了村里。

  田学军的媳妇在他回村的前一年,支教去了邻县的山区,每半月才回家一次,女儿现在县一中上高二,也是半月甚至一个月才过一次周末,田学军还有个哥哥,在独山子煤矿当工人,家也安在了煤矿上,父亲病故后母亲现住在哥嫂家里,如此一来城里的小蜗居也回不去了,田学军就成了孤家寡人,索性租出去打道回了老家,每隔两周把她娘俩接到村里过周末,剩下的时间就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这不,前天媳妇怕他十五忙不过来,特意请假回来跟他忙节令,昨天下午弄好了饭菜就走了。

  田学军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天一麻亮就起床了,刚洗漱了还没坐稳,就听见大门“咣~咣~咣~”的几声脆响。

  一般这时候来敲门,肯定是有什么急事,田学军站起身来迎着就去开门。

  他头还有些晕,昨晚送完祭祀,田学军和母亲兄长围了一大桌子,一直喝到了不早,丰收年嘛,先人们吃过了,后世子孙们也该乐呵一下了。这一高兴,就喝大了。后来他哥嫂母亲怎么走的,都有些想不起来了,直到今天早晨酒劲还没缓过来。田学军顾不得头晕,穿上外套就迎着敲门声来到了大门口。

  “谁啊,这么早?”

  “是我,二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国梁家的!”田学军听出来正是那天和李二狗打架的李国梁的老婆,田学军立刻打开了大门,就见一个三十七八岁中等身材的妇女,出现在了门外,似乎她没睡好,头发乱哄哄的,一脸神色慌张的样子。

  “不好了……二哥……”

  她说着话就往院子里走,应该是觉得孤男寡女去屋里说话不方便,走了几步又在院子中央站住了。

  她从家里来的仓促,说完上面那些话后,又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才继续往下说去:

  “不好了二哥,咱村里出大事了,闹鬼啦……”

  说到“鬼”字刚才她稍安的神态又紧张了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田学军本来昨晚喝的有点多,大早上的见她来,还以为是李二狗家又和她家闹别扭了,结果她来竟整神神叨叨的言语,田学军有些不耐烦。

  李国梁媳妇瞪着大眼睛对田学军说:“二哥,真的,不骗你,昨晚上你就没出门看看?”

  “昨天晚上?”田学军回忆了一下,昨晚一直在喝酒并没有去街上,平时他都是吃完饭只要有时间,就围着村子溜达一圈,这村里的老百姓都知道。但昨晚他一直在家,直到送走了大哥一家也没出门。

  田学军对李国梁媳妇说:“咋回事?”

  显然这个女人受到了惊吓,她瞪着眼结巴着说:“陈~祥~,陈~祥~家里又出事了二哥,”

  “什么……”田学军脑子“嗡”地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

  “陈祥家怎么了!”田学军加快了说话的语速。

  “哎吆,二哥!俺们家昨下午送完祭祀,当家的就嚷嚷着开饭,昨天唐警官也跟你说了,你说这个李二狗不是人,惹我们当家的生了一肚子气,这不晚饭也没吃利索就去炕上睡觉了,俺知道他情绪不好,也就拾掇了拾掇半躺在炕上织毛衣。过了好大一会儿,俺当家的睡梦中要茶水,想是他今天喝的闷酒糟心,他连着要了几次,也没水了,我就去院子里打水。大概这空里也就十点多钟,约莫‘月明’(鲁中山区对月亮的俗称)刚要到中间,女人说到这里,用右手笔直的指了指天,我刚打完一壶水抬头,扭头正瞅见陈祥家那阴宅子的屋顶。

  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瞧,哎吆,我的娘哎,陈祥,他……他……他正坐在屋脊上,直勾勾的俩眼瞪着俺来!哎呀,二哥他那个眼神俺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准是招邪了二哥,你赶快去看看去吧!”

  “陈祥他没事吧,你真看见他在屋顶了?”田学军厉声问。

  “他有事没事俺不知道。”

  “他还干什么了?!”

  “他就那么看着俺,二哥。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跟死人一样,一点表情没有地瞪着俺,你说,好人哪有这样的呀?我是吓得把壶也扔了,水也没烧,回屋守着俺男人,一晚上没敢合眼……”

  她确实是惊着了,越说话眼神越恍惚。

  田学军听说陈祥没事,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这个陈祥家说来话长,自打田学军记事那会,这个家庭厄运连连,惹的很多村里摆八卦的娘们,不知从哪里听了什么鬼神附体编排他家,前些年田学军当兵转业在外,只是有所耳闻,后来回村了,才发现了蹊跷。这山村里的人要是夸起一个人来,那是能把你夸上天边去,那真要是编排起一个人来,也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二年田学军尽量让陈祥两口子往大家伙身边凑,但百姓似乎对他存在很深的忌讳。

  “唉,陈祥也是个苦命孩子!”田学军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安慰起女人来:

  “这天气还很热,兴许他上去凉快去了,还许是他家有晾晒,怕夜里有雨上屋顶打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天还下了一整天雨,这时令,天气预报有时候也不指准。”

  “这天都啥时候了二哥!打前几夜里俺家就盖了被子了,再说他家有没有晾晒俺还不知道啊!二哥,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我听说陈祥他先人们……”

  “住嘴!”田学军听到女人说起“先人”二字立马呵止了,“我跟你说国梁家的,你那只眼睛看见了?还是那只耳朵听说了?我告诉你,别学人家不懂不解的娘们张开嘴乱说,传坏了人家名声,就误了人家一辈子,你可要想仔细了再说!”

  “可是二哥,我真看见了……”

  “行了行了!”田学军不耐烦地挥挥手,“国梁家的,做什么事都讲就真凭实据,我告诉你,你说这话让人抓住了把柄你可担待不起……”

  在田学军一顿说服解劝加威吓后,女人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知道了自己疑神疑鬼的话上不了台面,就不再强调了,田学军又好言宽慰了一通后,她也不再坚持,但她还是困惑着,可又解释不清楚,只能蔫蔫的回去了。

  田学军被这女人缠磨了一早晨后,头也不晕了,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出了家门。

  石楼子村建村历史多久,祖祖辈辈也没个准数。但是,这个村里有坐七级石塔,就在村子南边蟒道山的东北角上。

  也不知道老辈人怎么移植来的故事。说是原先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时路过这里,在石楼子村南边莽道山的地方,忽然窜出来一条巨蟒,唬的汉高祖滚鞍下马,然后巨蟒就把汉高祖的马给吃了。这匹坐骑追随了汉高祖多年,感情深厚,汉高祖大怒之下拔出宝剑就来杀莽,那莽蛇深具灵性,知道刘邦是真龙天子,这蛇再大也不是龙的对手,赶紧顺着莽道山遁走。

  蛇在前面走,刘邦就在后面追。一直追到了一片石崖下,蟒蛇无路可逃,被高祖一剑斩于崖下,高祖命手下将士在崖下建了一座石塔来镇压蟒蛇,让他的灵魂永世不得逃遁、不能再为祸人间。因为石塔年代久远又建造华丽,老百姓就以为是座石楼,这就有了石楼子村的村名。当然这些都是村人对祖先的信仰和追求,因为刘邦斩蛇史书上有明确记载是在芒砀山,汉高祖也从没有到过汶南镇这个地方。

  实际情况田学军找过文史馆的工作人员,也问过老书记,因为石楼子村地处偏僻,只知道这个石楼子村可能和北边的大冢子山存在某种联系,大冢子山可能是哪朝哪代的一座行宫或者陵墓,而‘石楼’就是后来大冢子山的附属建筑,据老辈人讲在日本鬼子来中原的时候,村里的那座七级石塔,让日本鬼子飞机扔炸弹炸掉了,只剩下一座底座,这个底座就在村委会东南边的蟒道山脚下,现在还能清晰可见。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典故也好传说也罢,都说明了村子不平凡的过往,故事就是大山人一辈一辈的念想,而念想就是支撑大山人生活在这里,甚至走遍天涯海角的情怀,田学军不就是受到了这种情怀的召唤回到了石楼子村么?

  田学军走在路上,不住的有村民跟他打招呼,阳光洒在熬过暑热的杨树叶上,似乎有一点秋天的味道了,今天田学军先要到田永奎家去,叫上新来村里调研的研究生林悦。

  “现在大学生啊,异想天开。”田学军这样想着。

  去年也是一伙画画的学生,带着帐篷炊具来采风,又跟村里百姓借了镐头和铁锨,说什么要自食其力,一头就扎到村西边汶南河边的烂泥沟子里去了。正是六月雨季里,一场雨,引来了山洪,幸亏河西王家人在给生姜地护土坡发现了,最后叫来了好多人才把那几个学生救出来,自那以后,田学军对这些学生就没什么好感了。

  赶巧,前几天远房大奎哥说他妻侄要来体验生活,田学军本来也是挺反感的,但是毕竟是远房叔伯兄弟托他,不好推辞,只好勉为其难,随后一个高挑个子,面容白净秀气的小伙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刚一接触,这个学生文质彬彬,不爱说话,接触长了田学军才发现,这个学生跟以前来村里的那几个学生不一样,从不主观,不知道的事情就说不知道,而且对他们这些农村人也不另眼相看,这让田学军从心里产生了好感。

  路口上养殖户王桂东家和供销社许万昌家还拦住田学军问了些事情,这时林悦已经在路上迎着他往前走着了。

  “早啊,二叔。”

  白净面庞的学生一张嘴就绽开了笑容

  “吃过了么,林悦?”

  “吃过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村委走,大奎哥和嫂子因为有事情,就把这孩子托付给了他,林悦这段时间会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咱村子里有多少口人,二叔?”

  “有两百多户,八百多口人,咱们村一共王,田,陈,李,黄,贾,张七大姓。最早是黄姓建的村,我们田姓来的最晚,但奇怪的是,现在黄姓就只剩北边大冢子山上看果园的黄书才一家了,而我们田姓反而成了村里的最大姓。”

  二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村委。

  一整天,林悦都在和田学军沟通这个村子的民俗与传统,一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从外边缓缓地进来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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