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请求_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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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请求

  刚进门不久,五皇子妃就迎了过来。钟雪茹打量着她,印象中这位布政使家的嫡次女单名一个菡字,取菡萏之意,人也出落得清丽脱俗,性子温婉。她十分亲昵地过来牵钟雪茹的手,笑着对她说:“妹妹今日精神许多,我也就安心了。”

  听了这话,钟雪茹几乎可以确定了,怀兴与五皇子间相当亲昵。毕竟在这深宫之中,还能用民间兄妹之名相称的机会也不多,即便是同母所出,按理而言,五皇子妃都应该称她“怀兴”才对。

  钟雪茹上头没有姐姐,与都督府交好的世家儿女中也没有比她年长的女性,所以她从未体验过与长姐相处的感受。如今见着五皇子妃,自然欢喜,笑嘻嘻地唤道:“皇嫂!劳皇嫂挂念了。”

  五皇子妃笑着拍拍她的手背,瞧着五皇子与江元佑都走了进屋,便温声对钟雪茹道:“他们有事要说,妹妹随我去里间用点心。我正在做绣品,妹妹若是喜欢,我也替妹妹做一件。”

  钟雪茹有些惊讶,这些事情明明交给尚衣局就可以,五皇子妃竟然要亲自操持。钟雪茹忍不住瞥了五皇子一眼,刚刚还不觉得,现在仔细一瞧,他与五皇子妃所穿衣物所绣云纹竟有些相似,再一想五皇子妃方才的话,不禁啧啧感叹,这对夫妻真是恩爱。

  她被五皇子妃牵着去了内室,全然不知她刚刚只变了一瞬的表情恰恰被人看见了。看见的那人忍俊不禁,五皇子十分诧异地望向身边人,奇道:“元佑,你笑什么?”

  “没什么,皇子妃贤惠。”看出来五皇子压根没发现怀兴公主那探究似的眼神,江元佑也懒得去解释,随意地岔开了话题。

  爱妻如命的五皇子听罢心情甚好,不由开起了江元佑的玩笑:“元佑既已袭了侯位,想来老太君也该给你相亲事了吧。你的亲事也不是侯府一家之事,父皇也甚是关心。”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永安侯府娶亲,须得向皇帝求一道旨意。

  江元佑压根不在意这些,母亲同他提起过几家女儿,虽然不好意思明说,这些闺阁女子江元佑毫无兴趣,即便娶进家门也会冷落对待,还不如不耽误人家,让人家清白女子寻觅个好人家。

  五皇子深知江元佑脾性,玩笑是一回事,劝说又是一回事。永安侯府只他一脉相传,江元佑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娶亲。就算老太君没有相中合适的,保不准哪一日皇上就会下旨赐婚,九五之命不可违,哪怕江元佑不想娶妻,到了那时也由不得他了。

  五皇子今日邀请江元佑来,为的也是这件事。

  “你也知道,你战功显赫朝中无人可比,永安侯府更是传了三代侯位,根基不可动,无论是谁都想要与侯府攀上亲。我听母妃说,丽妃娘娘已经在为她七公主做打算了,七公主与你年纪相配,确实是合适之选。但丽妃娘家是……”五皇子没有明说,他知道江元佑明白他的意思,“为防做大,父皇并未允下。”

  江元佑眉尖一挑:“既然没有答应,你又同我说作甚?”

  五皇子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可惜五皇子长得实在没有攻击性,这一白反倒生出些喜感来:“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京中无论宫里宫外,可都盯着你呢。”

  江元佑忍不住笑出声,虽然笑的原因还是五皇子刚刚那张极其有趣的脸:“好好,我知道了。”

  五皇子没好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我听闻边境似乎又有动乱,可是真的?”

  江元佑坐到五皇子对面,听着他换了个话题,神情自然也变得严肃起来:“不假,尚在可控之内,但并非长久之计。”

  “嗯。”五皇子听懂了,“所以你大约何时离京?”

  江元佑想了想:“还不确定,至少也得两三月之后。老太君入了冬身子总不爽利,母亲一人操持侯府上下,我总不放心。既然战报还未传来,便还没到我出手的时候。”

  五皇子点点头:“也是,杀鸡焉用牛刀。”

  江元佑拧了下眉:“你说谁杀鸡呢?”

  “自然不是说永安侯。”五皇子呷了口茶,心情愉悦,“你既然知道老夫人辛苦,怎的不娶一房媳妇,多个人分担些。”

  怎么又把话题扯回去了。

  “你又是给谁当说客的?”江元佑开始怀疑起五皇子的目的,总觉得自己今日来了场鸿门宴,“刚刚是七公主,那你呢,莫不是怀兴?”

  五皇子差点一口茶喷出去。

  “怎么可能!怀兴还年幼,病体又未痊愈,莫说是我,母妃也不会替她议亲的。”五皇子警惕地看着江元佑,“这话可别让她听了去,你的传闻可多,她胆子小。”

  江元佑讥笑一声,道:“也是,如我这般杀业重的,是该离那个丫头远些,省得我身上那些个不死心的亡魂缠上了她。”

  五皇子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江元佑这话似是自嘲,但更像是说给他,说给皇室听的。江元佑戍边多年退敌无数,正如他说的,早不知造了多少杀业。于国而言,这是忠,对永安侯府而言,这是孝。然而关于他的传言,却更多将他与鬼神比拟,似是赞誉,实则困锁。征战不过为各自立场,为他所斩杀的敌人又何尝不是为自己一方献出热血。

  那些滚烫的心头血飞溅到他脸庞之上时,又是否在他梦中浇灌下一个又一个梦魇?

  没有人知道,连与他最为交好的五皇子也从不敢问。

  五皇子没有想到自己本能说出的保护怀兴的话竟不经意间伤害到了江元佑,他心中有愧,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如何圆场。

  江元佑看着他,叹了口气:“靖珩,你先前可是答应了我,送一件嫂夫人的绣品给我,我也不要别的,荷包即可。”

  五皇子与江元佑同岁,五皇子月份早些,江元佑私下里与他称兄道弟,此时一声不合规矩的“嫂夫人”,便也是缓和之意。五皇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嗔笑道:“我何时答应过你了,再者,你要这女儿家的物什作甚,回去拿给老夫人?”

  江元佑笑了笑:“你们如此热络地给我说亲,我就不能留下送我未来的夫人吗?”

  知道江元佑是在开玩笑,五皇子也没有当真。

  此刻,内室里传来盈盈的笑声,不知公主与五皇子妃说了什么,竟把五皇子妃给逗笑了。五皇子有些好奇,便起身往内室走。江元佑身为外臣,自然不方便入内,就淡定地留在外间品着茶。

  不得不说五皇子的品味很好,这茶十分对江元佑的胃口,入口略有些苦涩,但品得久了,竟能喝出些醇厚与清香来。江元佑是个武将,喜酒而不喜茶,但五皇子这东二所里的茶,他确实乐得喝的。

  不稍片刻,五皇子携着五皇子妃从内室出来,两人身后还跟着钟雪茹。钟雪茹偷偷瞥着江元佑,与五皇子夫妇俩倒算好相处,但江元佑她是真的一无所知,怀兴公主面对江元佑应当作出如何反应,钟雪茹也想象不出来。

  江元佑同样奇怪,靖珩告诉他怀兴公主胆子小,定然很是怕他,江元佑原本也这么以为。可面前的小公主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的意思,她打量他的目光藏着掖着,但还是没能逃脱出他的视线。

  她为何总是看自己?为何看了自己之后没有任何情绪?江元佑有些好奇。

  “听说永安侯钟意妾的绣品,妾自知绣工拙劣愧不敢当,蒙永安侯不弃,我必倾力。”五皇子妃施施然朝江元佑行礼,“不知永安侯可有喜欢的图案?”

  这下倒是把江元佑给难住了,他哪里懂女子绣品的图案。

  思考了片刻,江元佑发现钟雪茹的手里攥着一方帕子,便问道:“这也是皇子妃所绣?”

  钟雪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帕子举了起来,讷讷问:“呃……是在说这个吗?”

  江元佑点了点头。

  万万没想到被他点了名,钟雪茹一下子没想好怎么接话,只能顺势答了句:“是皇嫂刚刚送我的……”

  五皇子妃以为她为难,便好心替她解围:“随性之作,妹妹喜欢,便赠予了妹妹。”

  江元佑瞅了一眼帕子,上面绣着的是菡萏。江元佑隐约记得,菡萏有吉祥如意之意,而一茎双生的并蒂莲更是代表了夫妻同心,世交的林家女儿出嫁时,母亲似乎就送了一方绘有并蒂之莲的木盒作礼。

  或许是一时兴起,江元佑决定了图案:“那就这个吧。”

  五皇子妃愣了一下:“这个是指?”

  “莲花。”江元佑觉得钟雪茹手中帕子上的菡萏很是赏心悦目,“同这一般就好。”

  钟雪茹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叫跟她的一般,他们俩非亲非故的,怎么能用同样图案的绣品呢?不论她是公主还是钟雪茹本人,这都不合规矩。

  五皇子妃也是这样想的,有些犹豫道:“这……似乎不妥,妾为永安侯另绣一朵吧。”

  江元佑也不强求,便答应了五皇子妃的建议。然而没过片刻,他转念一想,又道:“绣品不急,他日若我有所需了,再来向皇子妃求要。”

  五皇子妃自然是应下。

  钟雪茹总觉得江元佑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是瞄着自己的。但是她看了过去,却没有对上他的目光。

  所以真的只是错觉吧?

  怪了,对上江元佑的时候她总是疑神疑鬼的,难道她真的受传言影响,对面前这个人有点恐惧?不可能的,钟雪茹长这么大除了高不可攀的九五至尊与不能撼动的天地,她还没有怕过谁。她想了想,大概因为自己现在用着的是公主的身体,这个年幼的小公主定是听说过江元佑的传说,对这位凶神恶煞产生了仿若与生俱来的害怕情绪。

  嗯,越想越合理。

  钟雪茹忍不住点了点头,就像是在说服自己认同这个猜测。

  “快用膳了,妹妹便留在此,用过膳后再送你回去吧。”五皇子妃温温柔柔地牵起钟雪茹的手,“也不知合不合妹妹的胃口。”

  钟雪茹没什么忌口的,但她确实也不知道怀兴公主有没有什么偏好,生怕说错,她只得摇摇头,说道:“皇嫂做主便好。”

  “她的病刚好,吃得清淡些。”五皇子听到两人谈话,便道,“还得喝药。”

  钟雪茹的脸快要皱成苦瓜,又要吃清淡又要喝药,这两件事她哪样都想反驳,偏偏还不在自己的殿内,不能太为所欲为。她暗自叹气,认命道:“知道了……”

  五皇子点点头,又转向了江元佑。他今日原想留江元佑用膳,但偏偏钟雪茹忽然到访,江元佑身为外臣,自当避讳与未婚嫁的公主接近。江元佑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不待五皇子开口,他便拱手道:“不叨扰你们阖家欢聚,我先告辞了。”

  听他这么说,钟雪茹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不用跟他同桌吃饭,否则山珍海味放到她面前她都食之无味了,何况她刚刚确定,她的午膳应该又是清粥一碗。

  江元佑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位“怀兴公主”,她对自己的抗拒之意哪怕不写在脸上都那么明明白白,这就是她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他有这么讨人嫌吗?

  他不禁抬手摸了摸鼻尖。

  罢了,跟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计较什么。

  用膳的时候,钟雪茹依然惦记着今日前来找五皇子的缘由,思考着该如何起这个头。然而她并不知道,五皇子看着她爽快利落地吃着饭,心中早已疑窦丛生。

  五皇子心中此刻心情该如何形容呢,欣喜之余更多是怀疑,他的这位妹妹或许因为是被药喂养大的缘故,吃什么都没有滋味,平日里无论做什么吃食她都蔫蔫无所欲求,也唯有宫中的几样点心得她心意。往日里他总要哄上一两句,她才肯把饭吃完。今天非要不需要他来哄了,结果还是他们三人之中第一个把饭吃光的。

  钟雪茹放下筷子,注意到五皇子与五皇子妃的眼神,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刚刚想心事想得出神,自顾自地吃着饭,都忘记要装一副病弱的模样了。

  她脑子转得飞快,迅速地编出一个理由:“饿了。”

  五皇子妃失笑:“饿了也别吃这么快,对身子不好。瞧你今日胃口好,我叫他们炖了鸽子汤,也给你端一盅来。”

  钟雪茹正要点头,瞥了一眼五皇子,见他皱眉,便只能忍住馋意,闷闷道:“还是不了,多谢皇嫂好意。”

  “若是不觉咸腻,稍微喝些也无妨。”五皇子叹气,“不能喝多,上回你多喝了一盅,半夜呕吐不止,可把我与母妃吓坏了。”

  钟雪茹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这怀兴公主若是连这点荤腥油脂都沾不得,活着还真是无趣,趁她现在用着公主的身子,让她适应适应这些食物也好。

  呃,她应该不至于喝一口也要吐吧。

  鸽子汤很快就端上了桌,钟雪茹掀开盅盖端详了下,连面上都没有浮出油层,这汤跟清水也无甚区别,也就闻上去有些鸽子味儿。钟雪茹只觉得皇室里的人实在太过小题大作,这种程度的汤羹对身体能有什么影响。

  不过这一回她学乖了,她慢慢悠悠地舀着汤,争取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破绽。

  只是被两个人死死盯着的感觉实在太过难受,她喝汤时候浑身不自在,眼皮一抬,五皇子一副生怕她噎着的表情,她心里一滞,没忍住多吸了一口气,汤汁差一点就呛到食管里。

  这群人啊,她本来没事的,迟早会被他们吓死。

  她强忍着控制住表情,将汤咽下肚,抬起头对两人粲然一笑:“真好喝。”

  五皇子妃松了口气:“喜欢就好。”

  “明日我也可以来喝鸽子汤吗?”钟雪茹可算是找到机会,一下子跳步到容许她在宫内甚至去宫外走动太不现实,不如先争取往来东二所和西殿。

  如她所想一般,五皇子第一反应是拒绝:“你该多养身子,若是想喝,叫御膳房做了送去便是。”

  钟雪茹摇了摇头:“我觉得我好了许多,我想多来见见皇嫂,同皇嫂说说话。”

  话刚一出口,钟雪茹就后悔了,她觉得五皇子一定会让五皇子妃多去西殿,而非反过来。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补救,五皇子就重复了她心里的那句话。她无奈哀叹,这些皇家人真的很好懂,然而好懂却又不好拒绝,才是最愁人的。

  无奈之下,钟雪茹只能搬出另一个理由:“可是御医说了,总是闷在房里不好,还是得多多走动。”这句话纯属胡扯,她就和杨御医见了一面,还是在五皇子眼皮底下,他说过什么五皇子哪里会不晓得。

  五皇子自然是不信的,他没有问钟雪茹,反倒是唤了白石进来。

  白石不是东二所的宫女,便一直等在外间,接到传召后很快进了屋,依次向屋里的三人行了礼。

  五皇子开门见山:“杨御医说公主应当多走动,可是真的?”

  钟雪茹心里一咯噔,连忙朝白石使眼色。她心里还在庆幸,幸好进来的人是白石,换了翠烟,恐怕那个毫无心机的小宫女直接把她“出卖”了。

  白石正要开口,见钟雪茹一脸急色,噎了一下,说道:“若是公主身子受得住,确可走动。”

  这话说得很是圆滑,无论从何种角度都辩不得错。钟雪茹在心里狠狠地赞扬了白石一把,怀兴公主身边居然真的有这么机敏的小宫女。

  五皇子略有诧异,但也未表现太多:“我已知晓,退下吧。”

  白石起身,缓缓退去了外间。

  钟雪茹等白石彻底出了门,才开口继续道:“御医都这般说了,皇兄便允了我吧。若是我有身体不适,我一定会好好呆着休息。”

  “唉,也罢。”五皇子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回烧得厉害,御医都说你病得不轻。却没想到病好之后身子却比先前好了许多,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

  钟雪茹腹诽着,她都不是怀兴本人了,这算哪门子的福。

  “有不适之处一定要告诉我或是你皇嫂,知道吗?”他到底还是宠爱这个皇妹,舍不得拒绝太多,“还有母妃那儿,也该去请安了。”

  钟雪茹恍然,她居然差点忘记了怀兴公主还有个母妃良妃。她心里犯了难,她完全不懂得皇室规矩,与五皇子相处尚能效仿自己平日里的兄妹关系,两人同辈,即便做出些不合公主身份的举动他也多半不会在意。但良妃却不同,虽是母亲,更是皇上身边的宠妃之一,身边跟着宫女嬷嬷,或许还有其他宫里安插来的眼线,她的一切都会被人看在眼里,女人在教行规矩方面多半比男人敏锐,她伪装起来只会更加困难。

  前路漫漫,事情远比她想得困难。

  不过已经得了五皇子的首肯,同意她在宫中走动,起码事情也有了开端。

  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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