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除夕_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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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除夕

  除夕前两天,谢予时决定上街一趟,他身上的钱财虽不多,但买些随礼倒也是可以的。今年来不及回家过年,但他也打算买些过年才会出摊的东西,等到春天过了把谢予淼和父母亲接到京里来就可以交给他们了。他与钟雪茹说了一声,钟雨彦出门访友不在府上,钟雪茹要去薛家见唐月樱,只得谢予时一人出门。

  他对市集不熟,钟雪茹生怕他被人坑蒙拐骗了,特地叫了位小厮陪着他一道,那小厮是一直跟在管家后边的,对京里的物价了如指掌。经由他的指点,谢予时去到的铺子大多物美价廉,他给谢予淼买了根桃木簪子,又给父母亲买了些家中小物。

  小厮也是带着任务出来的,钟雪茹交代他挑些兔毛回去,她想给谭氏和薛氏各缝一只暖手抄,虽然她的裁缝水平实在难登大堂,但这种东西讲究个心意,去铺子里买显得不够诚心。他见谢予时挑完了东西,便与他分头,去寻毛色好的兔毛去了。谢予时独自在集市里逛着,腊月集市多半喜庆,处处都是除夕年味。村里过年很简单,吃一顿团圆饭,放放土鞭炮,这一年就算是过了。谢予时头一回在城里过年,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走得有些慢,想把每个摊子都多看几眼。

  “翠烟翠烟,那边那只铜丝蹴鞠编得真好看,你说姐姐会不会喜欢?还有那边……咦,翠烟……哇!”

  后背被人撞了一下,谢予时转过身去,面前站着一位穿着粉裙的小姑娘。她低着头,发间插着一支梅花簪,模样很是好看。谢予时忽然觉着刚才那根桃木簪平庸了许多,想问问面前的小姑娘簪子是哪儿买的,他想再给谢予淼多买一支。

  粉裙小姑娘抬头看到他,登时愣在了原地。

  谢予时看见小姑娘的目光凝滞住,还当她是磕着了,急忙问道:“姑娘没事吧?是在下撞到姑娘了吗?”

  小姑娘回了神,摇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是我刚才在找人,没有看路……”小姑娘脸红了红,又说道,“我,我叫宜嘉,请问公子何名?”

  谢予时觉得这个小姑娘好生奇怪,怎么一上来就要交换名姓。他心里生疑,对女孩子的恐惧叫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这个小姑娘看着又与那些女孩子不太一样,脸上红扑扑的,模样居然有些可爱。

  他顿了顿,才温声道:“谢予时,给予的予,时辰的时。姑娘名唤宜家?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宜家?”话一出口谢予时就生了悔意,这是贺新婚的词句,他哪能用来对一个小姑娘说。

  面前的小姑娘却没有生气,她笑着点点头:“嗯、嗯,宜嘉……对,宜家!”

  谢予时没理解宜家在为什么在笑,他记得她刚才说自己在找人,于是他便问:“姑娘在找谁?可需要在下帮忙?”

  宜嘉正要答应,忽然想起谢予时见到过翠烟,如果被他认出来就不好了。虽然宜嘉这会儿也说不出具体不好在哪里,只是本能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啊,没关系的,我自己去找就好啦。”

  宜嘉转身跑走,跑开两步,又转过头对谢予时喊道:“谢家哥哥,后会有期!”

  谢予时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个谢家哥哥喊的是他自己。他挠了挠脑袋,还是不懂这小姑娘为何这般热情,也许京里人多是这样,就像钟雪茹那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也对他格外的亲切。

  谢予时没当回事,除了记下了宜家这个名字之外,今天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宜嘉跑了很远,这才找到刚才被人群挤散了的翠烟。翠烟见到她,连忙扑了过来,急得都快哭了:“公……小姐你吓死奴婢了,若是真的走散了,奴婢回去怎么跟白石姐姐交代!奴婢们可是瞒着娘娘陪您出宫来的!再过两日就是除夕,您可别再折腾奴婢们了……”

  宜嘉,或是该称为怀兴公主。她笑着搂了搂翠烟的脖子,亲昵地说道:“对不起啦,是我刚才走得太急了。对了,我刚才看见一只很好看的蹴鞠,我们买了送给雪茹姐姐当年礼好不好?”

  翠烟这会儿连公主都不想称呼,只想叫怀兴作姑奶奶:“小姐不是早就备好了年礼?那蹴鞠奴婢瞧了,成色一般,况且前头人那般多,咱们就别去凑热闹了。”

  怀兴想了会儿,觉得翠烟说得也挺有道理:“好吧,那我们去找雪茹姐姐?”

  “方才碧云去都督府上打听了,今儿个钟三小姐不在府上,是咱们来得不巧。”翠烟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雪茹姐姐不在啊……”怀兴有些失落,早知道刚才就与谢家哥哥多说会儿话了。

  她转过头,想从人群里找一找谢予时的身影,她看了许久,连一个相似的人影都没有看见。谢予时明明长得也没有那么特别,身形也是最普通不过的少年,为何万千人之中都找不到一个与他相像的呢。

  “小姐、小姐?”

  翠烟伸手在怀兴眼前晃了好几下,怀兴都没有回过神。翠烟心里头急,这公主出一趟宫把脑袋都逛傻了,这要是叫良妃知道,她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无奈何,翠烟只得伸手抓住怀兴的肩头摇晃了两下,怀兴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迷茫地看向翠烟,问道:“怎么了?”

  “小姐,您可饶了奴婢吧。您这三魂去了两魂半似的,是遇见什么了?”

  怀兴想了下,语气神秘地附着翠烟的耳朵说:“我刚才,瞧见糖画了。”

  翠烟无语凝噎:“小姐若是想吃,吩咐奴婢去买就是。”

  “是不可以吃的。”怀兴笑嘻嘻地挽上翠烟的胳膊,“好嘛,既然雪茹姐姐不在,我们就回去吧,这几日都出不来,等到了上元我再央着母……母亲放我出来。”

  谢予时显然是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叫作了糖画,他将给父母还有谢予淼的年礼收好,安心地住在都督府上念书,钟雨彦时常过来与他探讨一二,钟雪茹倒是不怎么找他,她这两日忙着做暖手抄,要么便是一头扎进厨房去练厨艺,钟雨彦和谢予时都成为了她的试吃对象。谢予时着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脚踩进坑里,如果不是钟雨彦也没逃过一劫,他甚至都要怀疑钟雨彦是故意请他做客的了。

  钟雪茹的想法很纯粹,她马上要嫁人了,虽然家里有厨子有下人,江元佑也完全不要求她学这些,但是既然是夫妻,她也不能始终被江元佑惯着,江元佑虽然不说,但如果她偶尔下厨给他做一顿饭菜,他肯定会觉得惊喜。

  她学东西很快,但是做饭这件事和其他不同,火候如何,调味的量如何,那都是经年累月的经验,钟雪茹按照家里厨子说的依葫芦画瓢也没能掌握太多精髓,更别说学做雍福楼那几道佳肴了。

  头几回做的菜实在难以下咽,谢予时给了钟雪茹面子,忍一忍就这么咽下了肚,钟雨彦倒是毫不留情地点评了好几句,那话说得谢予时都心惊肉跳,然而钟雪茹却当没听到似的,只捡了些建设性的意见加以改进,又做了几次,果然好吃了许多。

  几日下来,谢予时算是渐渐看懂了钟家这对兄妹的相处方式。钟雪茹总说自己更喜欢长兄一些,因为长兄愿意教她些拳脚功夫,两人也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聊,可谢予时却瞧着,钟雪茹和钟雨彦的关系才更加亲近,几乎无话不谈。

  钟家的事情谢予时不便过问,他偶尔看着他们,无论他们说了什么也不往心里记,能不听不看的就尽量不去,让自己化作透明的存在,只想把这个新年给熬过去。

  钟家的新年过得也没有谢予时想得那么铺张,薛氏本意是打算接小薛氏和唐月樱来一起过年,然而唐家姨夫总算是赶在年前入了京,虽然时间紧迫了些,也算是将唐府拾掇得有了足够的年味。倒是郑家的两兄弟与郑西禾的妻子来到都督府上蹭了个年夜饭,郑家这几房从秋日闹到现在,连入了腊月都不消停,郑老夫人被气得卧床不起,郑家也顾不得筹备新年,郑家兄弟与郑葳蕤合计了下,索性到钟家蹭饭了。

  如今没了相看的尴尬,钟雪茹与郑西亭反倒能自然地相处,年夜饭上郑西亭坐到了钟雪茹边上,与她讲了许多江元佑的往事,钟雪茹听得津津有味,连晚膳散了都拽着郑西亭一边消食一边听故事。

  “江大哥十岁那会儿可威猛了,他是咱们几个玩伴里年纪最长的,那时候他个头就蹿得高,比我们都高了大半个脑袋。每回我们要玩些什么都得听江大哥的主意,结果有家的不服气说要挑战江大哥,江大哥那阵子脾气不大好,直接将人打趴下了,如果不是我和兄长劝下,说不准那家伙都得送医呢。”

  钟雪茹已经习惯了听他喊江元佑叫江大哥,她听江老太君提起过江元佑小时候的性子比如今差得多,郑家两兄弟能与他交好也实属不易。只不过听到他能动手将人打伤还是心惊肉跳了下,也不知道对方是碍于侯府的身份还是别的,她倒是没有听说过有人去侯府闹过事,不然听郑西亭这般描述,京里要去敲登闻鼓的说不定都能排个长队了。

  “早知西亭如今会这般编排我,我那时候就该多揍你几回。”

  钟雪茹与郑西亭皆是一愣,江元佑不知何时到了府上,也没有人通知他们俩。他们说了好久江元佑的闲话,也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几分。

  郑西亭哭丧了脸,江元佑哪怕真的被惹恼了,肯定也不会对钟雪茹怎样,到头来要遭殃的多半也只有他一个。他回想起江元佑年轻时候的雷霆手段,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都吓得忍不住发了发抖。

  钟雪茹苦笑着看了他一眼,想着还是别为难这个可怜人,上前一步便拉住江元佑的衣袖:“是我要向郑二公子打听你的事情,你可别怨他。”

  江元佑幽幽地看了郑西亭一眼。

  郑西亭头皮一阵发麻,一边赔笑一边倒退:“那个,我就不打扰雪茹……钟小姐和江大哥了,告辞!”

  不等两人答话,郑西亭便迅速跑走了。

  钟雪茹戳了戳江元佑,无奈道:“他又没说错什么,你吓他作甚?难道你过去还有什么不能同我说的?”

  这姑娘,现在倒是很会倒打一耙,江元佑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钟雪茹,等待她的下文。

  本等着江元佑接话然后再反驳一句的钟雪茹倒是愣了下,半晌后,她笑出声来:“什么嘛,都被你猜透了,一点都不好玩。”

  “我的事情以后有机会慢慢同你说,何必从别人那儿听来。”江元佑握住钟雪茹的手,“旁人说的,多半有失偏颇,就该多听本人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以后我绝对绝对不找郑二公子打听你的事。”

  江元佑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小心眼?”

  钟雪茹偷偷吐了下舌头:“没有啊,你那么英明神武,绝对不小心眼。好啦,我们不说这个了成不?你今天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该守岁吗,你不陪着祖母,来都督府做什么?”

  江元佑捏了捏她的手心:“祖母用过饭不久就该歇下了,我娘也不常守岁,府上只有我一个人多无趣。何况……”他执起她的手,拽到嘴边亲吻了下,“我要守的岁,家里有两个,这儿还有一个,等六月才能被我接回家。”

  钟雪茹红了脸推了推他:“你也知道还没接回家,就算不得数的。你快回去,让我爹娘看见了不好。”

  “我是见了他们之后从才过来找你的,谁叫你与西亭聊得正欢,完全没有留意到我。”

  “诶,你怎么还在提那个话茬呀。”钟雪茹有些懊恼地说,“没叫人通传,是你的错。”

  “好,我的错。”江元佑笑着拢了拢她的肩,“那要不要陪我一起守岁?”

  钟雪茹想了下,问道:“那等过了子时,你就回去吗?”

  江元佑笑着反问:“难道雪茹打算留我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才没有!”钟雪茹拔高声音否认,“我才没有留宿外男的习惯呢,我很端庄的!”

  “行吧,你最端庄了。”江元佑觉得钟雪茹这副装严肃的样子可爱极了,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陪我守了岁我就回去,如何?”

  钟雪茹又思索了会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没在都督府上守岁,而是并肩坐在了偏门外的台阶上。江元佑用披风罩着他们俩,披风下钟雪茹紧紧挨着江元佑,他牢牢地环抱着她,让她压根动弹不得。她只要稍稍一动,江元佑便将胳膊收紧一分,还美其名曰怕她冻着。

  幸好这样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到了子时,京郊放起了烟花,夜空里绽放起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朵,叫人目不暇接。钟雪茹每年都会看到这样的一场烟花,或许是今年身边的人变得与往年不同了,今年的烟花看上去比以往的都要美丽,都要斑斓。

  绽放的花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她看着天空,而身边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世间美景尽收她眼底,而他所见的,才是这世间最美之物。

  江元佑凑近她,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雪茹,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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