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_静静的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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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听到大酱块的解释,望着长长的队伍,我不禁想起家中宿舍

  楼下那栋大跃进时代修建起来的“大食堂”:“舅舅,朝鲜同志还在过着乌托邦似的集体生

  活,每天都聚在一起吃大锅饭么?”

  “哼哼,”大酱块不屑地撇了撇厚嘴唇:“嗯,还在吃,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朝鲜

  同志的信念十分坚强,大家不仅在一起工作,还在一起吃饭。直到目前为止,世界上可能还

  没有第二个国家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我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这,这,舅舅,这简直就是集中营的生活啊!

  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管你什么屁事,朝鲜人倒是自我感觉良好,你不喜欢人家的这种生活方式,

  朝鲜人还不喜欢咱们的生活方式呐,小子,你看,”我顺着大酱块的黑熊掌望去,在汽车左

  侧的山峰上,嵌着一

  排硕大的水泥牌:

  “舅舅,那有什么啊,不就是水泥板么!”

  “小子,那是标语牌,过去,上面贴着好大、好大的汉字,大骂中国是修正主义,背离

  了马克思主义!这几年,两国的关系多多少少和缓了点,朝鲜人就把骂中国人的汉字,都铲

  掉了!呶,”大酱块又

  指了指山顶一处了望塔似的建筑物:

  “过去,那里架起了高音喇叭,一天到晚不停地用汉语广播,向中国人宣传主体思想,

  教中国人学习正宗的马克思主义,告诉中国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共产主义!现在,关系改善了,

  大喇叭也哑了,嘿嘿!”

  汽车绕过朝鲜人民伟大的领袖、救世主般的慈父、天才的主体思想的创造者——金日成

  的大铜像,在街心花园的一处最为理想的地带,座落着一栋不可一世的政府机关的建筑物,

  大酱块命令我停下车来,如此这般地叮嘱我一番,然后,扭动着狗熊般的赘肉,独自一人钻

  进政府机关的建筑物里。

  我独自一人守候在汽车里,闲极无聊之下,我索性拽过大酱块的手提电话,拨向国内的

  家里,我握着电话,亲切地呼唤道:“喂,喂,蓝花,蓝花,”

  “嗯,你是谁啊?”话筒里传过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是谁啊?”

  “你是谁?”我气得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你是谁?”

  “你是谁?”

  “哦,老公啊,”蓝花终于接过电话:“老公啊,你好啊,好想你啊!”

  “滚,”我怒不可遏地谩骂起来:“操你妈,蓝花,我刚刚离开家,你,你,告诉我,

  刚才,是谁接的电话?”

  “哼,”蓝花毫无恬耻地答道:“你咋唬个啥,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是也明确

  表态了吗:不在乎我的过去!怎么,你受不了,你吃醋了,哼,……”蓝花啪地摔断了电话,

  我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握着电话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起来。

  我正不知疲倦地谩骂着,从建筑物的大门里鱼贯而出一群衣着呆板、色调单一的朝鲜同

  志,他们嘻嘻哈哈地围拢着大酱块,大酱块极为友善地拢开朝鲜同志,神彩飞扬在向我摆摆

  手,示意我将汽车开到与政府机关紧邻的一栋类似招待所的三层楼房前,然后,转过身去,

  在朝鲜同志的簇拥之下,大酱块大摇大摆地走进那栋寂静得可怕的建筑物里,不多时,大酱

  块的大脑袋突然溜进建筑物,黑熊掌冲我一挥,我会心地点点头,循着黑熊掌,晕头转向地

  钻进建筑物里。

  中国时间下午三时半,在朝鲜小城一家由政府机关开设的招待所里,大酱块命令我将事

  先准备好的烈性白酒、各种罐头、水果、熟肉等等食品从汽车货箱里一一拎到招待所的餐桌

  上,整齐有致地摆放好。然后,大酱块堆起虚情假意的笑脸,像模像样、不卑不亢地站立在

  餐厅的中央,在一群面呈菜色而表情却很是严肃的朝鲜同志面前,扯着让我总想发笑的公鸭

  嗓,操着让我半懂不懂的朝鲜语,郑重其事地打起了公式般的官腔。

  我默默地站立在堆满食品的餐桌旁,心情烦燥到了极点,望着大酱块那煞有介事的神态

  和油腔滑调的口吻,我即好气,又好笑,而尊敬的朝鲜同志,哪里有什么心思听大酱块没完

  没了地胡言乱语,他们一边心不在焉地点头应承着,一边将一双双火辣辣的目光移向食品如

  山的餐桌上。

  大酱块滔滔不绝地话语终于停顿下来,他伸出黑熊掌,拽住口水直流的朝鲜同志们,热

  情地把握着,假惺惺地寒喧着,然后,拉起朝鲜同志的手,叽哩哇啦地走到宽大的餐桌前。

  大酱块喜不自胜地启开一瓶酒香浓郁的烈性白酒,客客气气地给朝鲜同志一一斟满,只见大

  酱块握着白酒瓶,沿着餐桌一杯一杯斟着酒水,由于杯小人多,刚刚斟至圆桌的半弧中央,

  对面性急一些的朝鲜同志,早已按耐不住,悄悄地端起小酒杯,乘着大酱块不留意,咕噜一

  声,便将一杯白酒轻而易举地灌进喉咙管里。我咧了咧嘴,又启开一瓶白酒,给这些性急的

  朝鲜同志,重新斟满酒杯,重新得到白酒的朝鲜同志纷纷向我报以热忱的微笑,同时,手掌

  微抬,以朝鲜族的方式向我表示着友谊之情。

  “都木,”在混乱不堪的斟酒过程中,我突然发现有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朝鲜同志始终

  笔直地呆立在餐厅的大门处,望着香气四溢的酒杯,不可抑制地吧嗒着舌头,吞咽着口水,

  我握着半瓶白酒走到他的面前,友好地拽住他的手臂,用最为简单的朝鲜语,示意他坐到餐

  桌前,一同进餐,可是,无论我怎么连说带笔划,他说死也不肯挪动一步。

  “喂,喂,小子,”大酱块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发现我正生拉硬扯着年轻人,便悄

  悄地走到我的身旁,用空酒瓶顶了顶我的胳膊肘:“小子,算了,算了,他是绝对不敢坐下

  来吃饭的!”

  “为什么,舅舅!”我依然心有不甘地拽着年轻人的手臂,转过头来问大酱块道,大酱

  块低沉地回答道:“他是司机,朝鲜的等级制度相当严格,可不像咱们中国,司机,是绝对

  不能与领导坐在一起吃饭的!”

  “噢哟!”听到大酱块的话,我恍然拍了拍脑门:“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能难为你

  喽,亲爱的朝鲜同志!”

  “咕噜!”

  大酱块兴奋地举起酒杯,与朝鲜同志一番热烈的问候之后大家纷纷举起酒杯,一通咕噜

  之声响过,所有的酒杯均无一例外地空底朝上,大酱块非常得意地摆摆手,待朝鲜同志们一

  一落座,大酱块满面春风地拉开旅行袋,掏出一条条高档香烟,让我帮助他,逐条分发给在

  座的朝鲜同志。

  “中国同志,中国同志!”

  我刚刚将香烟分发到餐桌的中央,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女音,我循声望去,在餐厅的门

  外,有一个身着制服的朝鲜女同志,笑吟吟地望着我,指尖不停地弯勾着:“中国同志,中

  国同志!”

  “什么事!”我匆匆分发完香烟,然后,悄悄地溜出餐厅,来到朝鲜女同志的面前:

  “尊敬的朝鲜同志,你有什么事啊,请吩咐!”

  “中国同志,您,”朝鲜女同志指了指餐桌上的空酒瓶:“您,还有酒么?”

  “哦,”我冲朝鲜女同志友好地一笑:“请等一会,”

  很快,我将一瓶白酒偷偷地拎出餐厅,极为讨好地送到朝鲜女同志的面前:“给——,”

  “谢谢,谢谢,谢谢,”朝鲜女同志频频地感谢着,欢天喜地接过酒瓶,我惊讶地问道

  :“朝鲜同志,你的汉语,说得真好啊!”

  “嘻嘻,”朝鲜女同志一边欣赏着手中的酒瓶,一边坦然答道:“边境的朝鲜人,多多

  少少都会说一些汉语,并且,我的工作性质,决定我必须说好汉语才行哦!”

  “朝鲜同志,您叫什么名字啊?”

  “顺姬!”朝鲜女同志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亮晶的酒瓶:“中国同志,真是太感谢您了,

  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酬谢你哦,中国同志,”话没说完,顺姬掏出数张朝鲜币:“中国同

  志,这点钱,算是一点谢意吧!”

  “不,”我慌忙推开顺姬的手掌:“不,不,这钱,我绝对不能收,中朝友谊么!一瓶

  酒,算得了什么!”

  “可是,”顺姬面露难色:“中国同志,你不收钱,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唉,真不好意

  思,真不知应该怎样谢你!”

  “嘿嘿,”我正色迷迷地盯着顺姬的胸脯,突然,一颗耀眼的小东西,将我邪糜的目光,

  吸引过去,我定睛一看,哇,原来是一枚造型精美的金日成像章,我兴奋地伸出手去:“顺

  姬,如果实在想酬谢我,就把这枚像章,送给我吧!”

  “别,”我正欲摘下顺姬胸前那颗闪闪发亮的像章,顺姬突然板起了面孔,迅速地向后

  退去,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像章:“别,别,别摘,这可不行,慈父的像章,是不能随便送人

  的!”

  “哦,”望着顺姬严肃的表情,我只好收回手掌:“顺姬同志,既然是这样,我,就不

  难为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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