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_我给亲爹嬴政来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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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二章

  没有人知道嬴政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正如没有人知道想把小公主递给嬴政,却在半道里被扶苏抢走的赵高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但赵高毕竟不是一统天下威加四海的始皇帝陛下,作为以寺人之身却享无上荣光的中车府令,赵高还是比喜怒不形于色的始皇帝的心思好猜一些,且情绪更加外露,在发现自己把皇帝陛下的事情办砸,且让皇帝陛下十分尴尬之后,赵高的脸色比死了亲爹还难看,甚至还有一瞬的愤慨。

  ——公子您是不是瞎!

  您没看到陛下已经把手伸出来了吗!

  陛下都伸出手了,您还能从陛下手里抢,和着大儒教给您的为人臣为人子的道理您是半点都没听啊!净听一些如何顶撞陛下把陛下气得七窍生烟的驳论了!

  赵高无比悲愤。

  但身为始皇帝陛下长子的扶苏显然不会在意一个寺人的感受,就比如他对政见的执拗不会在意皇帝的感受一样,他只是把鹤华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团靠在他胸口,小肉手还在扯着他衣袖,他那些因与父亲政见不和而生出的一团郁气便散了大半。

  扶苏伸手戳了戳鹤华额头,“越发放肆了。”

  “大兄与皇父正在商议国政,你怎能在这个时候过来捣乱?”

  因为再不出来捣乱你与阿父俩人便会气得都不吃晚饭了呀。

  “我才没有捣乱。”

  鹤华奶声奶气,“我是想阿父与大兄了。”

  “说谎。”

  扶苏笑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宠溺,“方才刚见过,怎又想了,分明是你想来捣乱而胡乱寻的借口。”

  鹤华眼睛一弯,“才不是借口,就是想阿父和大兄了。”

  “不止我想阿父大兄了,阿父大兄也想我了。”

  扶苏眸色暗了一瞬。

  ——阿父心里只有苛刻律法与修筑工事,再容不得其他,怎会想小十一?

  到底是三四岁的小孩儿,心思简单,以为别人的心思与她一样简单,自己心里想什么,便以为旁人与她一样,心里装的满满都是她,殊不知被她心心念着的那个人根本不会在意她,就连她为之欣喜雀跃的所谓父爱,也都是那人闲暇时间的消遣罢了。

  “恩,大兄想了你。”

  扶苏含糊应了一声。

  嬴政若无其事收回手,无声轻嗤,“不错,只有你大兄在想你。”

  蒙恬不忍直视。

  ——陛下您倒也不必这么急着反驳,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只有扶苏公子听不出来您的言外之意。

  余光瞥到看好戏却看到一脸叹息的自家弟弟蒙毅与心思写在脸上的王贲,蒙恬顿时心梗。

  ——好的,不止是扶苏公子听不出来,他那个蠢弟弟和同样蠢得出奇的通武侯也听不出来。

  世界这么大,容得下思路清奇的三个人。

  像自家弟弟这么耿直的人还有公子扶苏与通武侯王贲,蒙恬心里稍感安慰,心口不再闷出一口老血。

  “才不是。”

  鹤华笑眯眯纠正,“阿父也想我了。”

  秦人大多身量高,扶苏遗传嬴政,更是其中佼佼者,而鹤华却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还不及扶苏腿高,被扶苏抱在怀里,更显得她如一只奶团子似的软而小。

  待在扶苏怀里,她看到被扶苏挡住的嬴政,便扒着扶苏的衣服往上爬了爬,等她爬上来,便枕在扶苏肩头,拍着两只小肉手,眼睛弯弯对嬴政道,“我方才都瞧见了,阿父也想抱我呢,是大兄更快一步,阿父才没抱到我。”

  刚把双手敛在衣袖的嬴政:“......”

  身为九州主宰的始皇帝陛下不要面子的嘛!

  扶苏眉头微动。

  ——方才父亲竟也想抱小十一?

  不能吧?

  听皇父方才的口气,不像是想要抱小十一的意思。

  但是,万一呢?

  万一父皇的确有想抱小十一的意思呢?

  小十一才三四岁,这么小的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没有犹豫太久,扶苏转身回头,看向主位上威严端坐的嬴政。

  嬴政此时正在看扶苏肩头的小鹤华,不曾防备扶苏突然转过身,但坐拥天下的始皇帝的反应显然比扶苏更快,但扶苏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嬴政迅速敛去面上略带宠溺的温和浅笑,眼皮微抬,又是一副威加四海的冷酷天子模样,声音也恢复与扶苏说话时的硬邦邦——

  “没有。”

  嬴政面不改色心不跳,冷酷拒绝扶苏怀里的小团子,“朕国事繁忙,怎会有时间与你玩闹?”

  扶苏手指微紧。

  果然不该对皇父抱有任何期望。

  ——心里只有宏图大业的皇父怎么可能想与小十一玩闹?

  蒙恬抬手扶额。

  李斯默默饮茶。

  王琯轻捋胡须。

  王贲蒙毅两人面露不忍,十分心疼。

  ——皇帝陛下怎这般冷酷无情,连这么可爱的小公主都忍心拒绝!

  然而扶苏怀里的鹤华却并觉得自己被拒绝。

  阿父就是这么两面派,在她面前是慈父,能让她揪着他的衣襟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那一种,但在大兄面前,阿父便是不苟言笑极为严苛的严父,大兄若是哪些事情不能让他满意,他的脸能拉得比他马的脸还要长。

  一个是慈父,一个严父,阿父能轻松切换两种不同的状态,丝毫不受情绪的影响,可谓是天赋异禀发挥超常。

  只是当她与大兄都出现在阿父面前时,阿父的情绪切换便有些叫人哭笑不得,上一刻是眉眼盛着轻轻浅浅的宠溺笑意,下一瞬便是让人两股战战的严肃,若是胆小的人见了他,只怕会吓得哇哇大哭。

  但鹤华不是。

  非但不是,她还在阿父面前有着超乎寻常的大胆。

  “阿父。”

  鹤华被扶苏抱在怀里,对主位上的嬴政伸出手,“我想阿父抱抱。”

  怕嬴政碍于面子不接自己,她还尽可能从扶苏怀里探出身,下/半/身被扶苏抱着,上半身已向嬴政严重倾斜,要不是扶苏抱她时格外用心,生怕她一不留神把自己摔了,只怕此时的她已因探出身的动作把自己脸朝下摔在嬴政面前。

  ——典型的恃宠生娇。

  这个动作若是换成其他的小孩子来做,多少有点胡搅蛮缠的味道,但鹤华这张脸着实生得好,粉嘟嘟的小脸上长着一双圆圆的眼,像是镶嵌了一双珍珠在里面,午后的霞光透过十字海棠式的窗柩透进来,将那双眼睛衬得流光溢彩像极了藏于锦绣养于奢靡之中夜明珠,要饰以琉璃宝石才能做陪衬。

  这样的一双眼,让人根本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坐于武将首位的王贲莫名有些手痒。

  他们王家也不知招了哪路太岁,儿郎一双手数不清,女郎却是一个也无,严重缺女郎的家庭环境让他分外喜欢小女郎,每次贺同僚弄瓦之喜时,总想将同僚家的小女郎偷偷抱走。

  当然,这年头婴儿夭亡率极高,哪怕是女郎也是自家的宝,他想偷抱小女郎的行为永远实施不了,只能眼睁睁瞧着粉雕玉琢的小女郎在小女郎父亲怀里声音软糯撒着娇。

  就很馋。

  王氏一族怎么就没有女郎呢?!

  这难道是他与父亲杀戮过多的报应?

  如果是,那这种报应着实恶毒,恶毒到自己学武安侯白起借水攻城,然后水淹大梁的举动是否着实造孽。

  但造孽不造孽的都已经造过孽了,说什么都晚了。

  再说了,为国杀敌攻城,再怎么造孽他也义无反顾,要不然他怎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副铁甲?

  不过造孽之后他也会认真反思,觉得这种报应着实太过,皇天后土可以作证,他愿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逆子王离换个女郎在怀里!

  王贲腹诽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去瞧要始皇帝陛下抱抱的鹤华。

  小公主着实可爱,让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通武侯心痒不已,甚至还生出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如果皇帝陛下再次拒绝小公主的求抱抱的恳求,那么他便大步上前,将小公主抱在怀里!

  始皇帝陛下女儿多,不知道心疼小公主,但他没女儿,他知道女儿可遇不可求,他更知道心疼女儿,比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公主还能不动声色的皇帝陛下有父爱多了。

  王贲望眼欲穿的目光被嬴政尽收眼底。

  不止王贲,就连扶苏与蒙毅都在无声控诉他对小公主的冷酷无情。

  “......”

  倒也不必这么看着他。

  他只是在维持宫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皇帝陛下威严罢了。

  嬴政曲拳轻咳。

  抱?还是不抱?

  这是一个事关天子威严的问题。

  “阿父,抱!”

  嬴政久久没有对自己伸出手,鹤华有些急,张着小手再次催促嬴政,“我要阿父抱!”

  赵高极有眼色,不等嬴政使眼色,便立刻抬腿上前,把扶苏怀里的小公主薅出来,三步并做两步塞到嬴政怀里,“陛下,快别逗小公主了,小公主都急了。”

  软软的一团被赵高抱给自己,嬴政眼皮微抬。

  ——恩,这是赵高以下犯上非要塞给他的,不算他主动应了鹤华的请求,天子威严仍在。

  嬴政矜持瞧了一眼怀里的小鹤华,故作沉声道,“越发放肆了。”

  “朕与朝臣公子议事的地方也是你能胡闹的?”

  “念你年幼不知事,朕便不跟你一般见识。”

  “但若再有下次,朕定罚不饶——”

  “阿父~~”

  然而始皇帝陛下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软糯的小团子搂着他的脖颈堵住了他的话,小团子胆大得很,对威加四海的天子完全没有清楚的认知,眨着眼睛在他怀里撒着娇,“阿父,我都知道的。”

  “我很懂事的,以后不会再胡闹的。”

  话说得认真,眼睛也亮晶晶,但她胆大妄为的行为却出卖她的内心。

  ——她不怕,她还敢。

  “......”

  谁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人只有王离一个?

  他这个敢捋老虎须小女儿也欠收拾得很!

  但王离上蹿下跳调皮得很,属于那种他见了都忍不住想要踹两脚的捣蛋鬼,之所以控制自己没去踹,是因为这小子颇受老将军王翦的宠爱,老将军为大秦南征北战奉献一生,他不能伤了老将军的心。

  可鹤华就不一样了。

  哪怕胆大妄为,面上也是一团可爱的孩子气,要不然上至他这位始皇帝,下至王琯王贲蒙恬蒙毅并李斯一众朝臣宿将都喜欢得紧,见他冷淡小公主,还会心疼小公主为小公主不平。

  ——这么可爱的小公主他都舍得斥责,当真是天子之心不可测。

  九五之尊的天子眼皮微抬,声音低沉威严,“懂事?”

  “若是懂事,便不该在此与朕胡闹。”

  “我才没有胡闹。”

  鹤华睁大了眼,“阿父,我昨夜又得天书授课,这次我学得可认真了,将天书全部记了下来。”

  她年龄太小,说短句子还好,可一旦说起长句子,话里便有磕巴,让人有些难以分辨她到底说了。

  嬴政到底忙于政事,不如扶苏陪她的时间多,鹤华奶声奶气的话他前面尚能听得懂,后面便听得有些吃力,竖起耳朵仔细听,也只勉强听得懂天书授课几字。

  天子授课?

  此事事关大秦千秋鼎盛,万万含糊不得。

  嬴政心头一动,眼皮抬了起来,瞬间不计较方才与他顶撞的逆子,示意扶苏到自己面前,“扶苏,你来听一下小十一到底说了什么。”

  “小十一讲天书授课。”

  作为嬴政寄予厚望的长子,扶苏当然知晓天书的重要性,立刻将自己与父亲政见南辕北辙的事情抛在脑后,一撩衣摆,走到嬴政面前,将鹤华方才之话重复给嬴政听,“将她这一次学得很认真,将里面的内容全部记了下来。”

  ——父子争执不下的场面彻底消失。

  不仅彻底消失,还因为鹤华的存在而变得父慈子孝,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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