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致命的对话
入夜的阿伦戴尔已经在阵阵的北风中下起了小雨。城里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还亮着灯火，似乎是在为这个没有星光和月亮的雨夜尽力增添着些许的生气。
在城堡王宫的会议室里，安娜还在和傍晚时前来求见的霍顿勋爵交谈着。
“勋爵阁下，阿伦戴尔是有规章制度和律法的。向您这样不把多花出去的军费账目汇报清楚，我只能让财政司去查您了。更不用说还要依规削减您今年第四季度第二个月的军费预算。”
安娜双臂拄在长桌上，看着站在对面的霍顿说道。
“女王陛下，对于多花出去的钱，我已经在日前呈上来的报告中有所体现了。您应该也知道，现在大半个欧洲都在打仗，武器军备已经非常紧俏了，花费多自然也在情理之中。而且，阿伦戴尔也必须为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未雨绸缪。不仅是要加强士兵们的训练，城里城外的各处军事设施和边防要塞，还有海军的船只都需要进一步加强维护，这哪哪儿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霍顿双手抱着拳，向安娜解释着。这位老勋爵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以军事为主的自己还要向女王解释经济问题。这让他心里多少感觉很别扭。
“而且您现在如果盲目大幅削减我麾下部队的军费，恐怕会造成军心不稳的，陛下。”
霍顿继续说着。
“等等！什么？您是说阿伦戴尔要发生战争？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会和谁发生战争？”
安娜瞪大了双眼说道，显然她的关注点转移到了霍顿刚提到的“战争”这个词。
“噢！我敬爱的女王陛下，看来您对目前阿伦戴尔周边的形势还是缺乏准确的感知与判断。”
霍顿平静地说道，心里不禁暗道这位阳光公主出身的小丫头怎么还这么天真？对危机的感知能力竟然松懈到如此地步。
他开始严重怀疑前女王艾莎陛下把王位就这样传给她这位妹妹的决定到底是不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了。
“北乌卓人那边存在的隐患我就不说了，就说当前欧洲那个在近十来以年崛起的帕庭帝国，现在正为了扩张领土，掠夺资源和财富而到处挑起战火。已经俨然对我们形成了严重威胁。我们阿伦戴尔地处战略要地，物产丰饶，他们没有理由不来进犯的。”
霍顿拿起长桌上的一杯茶水呷了几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
“也许您会说我们可以被您的姐姐，艾莎陛下强大的魔法力量庇护，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现在艾莎陛下她人在北地，如果真有人趁此突然对阿伦戴尔发难，到时候艾莎陛下哪怕晚赶回来几分钟，对于我们来说都将是会非常致命的。况且，魔法即使再强，也无法挡住某些人内心当中的贪欲和野心。想必类似的话艾莎陛下也应该对您说过的吧？”
霍顿用他那布满皱纹的双眼看着安娜说道，双手也在迎合着自己的话语比划着，以通过自己肢体语言的配合让安娜更好地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而且，万一，我是说万一。”
霍顿又稍稍顿了一下。
“万一哪天我们突然失去了艾莎陛下的魔法庇护，人少国微的阿伦戴尔势必会沦为世界列强们的砧板之肉！”
“咚！”
安娜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没有什么万一！！！我姐姐，她永远都不会有事的！”
听到霍顿这句话，安娜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自己决不允许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姐姐！
“对不起！陛下！老臣言语失当，还请陛下责罚！”
霍顿看着发怒的安娜，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戳中了安娜内心的痛处，赶忙躬身请罪。
“嗯嗯……”
安娜摆了摆手，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太激动了，赶忙平复了一下情绪。
“那就烦请您把您刚刚所说的关于周边地区形势的大致分析形成一份纸质报告，尽快上报到我这里来。还有关于您军费预算的事情我也会重新考虑，也还请您把各项支出再具体和细化一些，再做成一份报告交给我。”
“好的，女王陛下，老臣回去马上就去着手做这些工作。”
霍顿站直身子说道。
“那臣这就告退！还请陛下保重身体，尽快休息！”
看到安娜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变得有些不太好，霍顿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待下去了，于是就向安娜请退。
“嗯嗯，我就不送了，勋爵阁下。”
“女王陛下留步！”
说完，霍顿倒退着离开了会议室。
霍顿离开之后，安娜紧接着就坐在了长桌旁的一把皮椅子上，双臂搭扶在椅子的靠背上微微地喘着气。
窗外的风雨逐渐大了起来，而窗内，明亮的吊灯下却也照出了安娜额头上已经被汗水打湿的红棕色刘海……
☆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从暗海上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阿塔霍兰庞大的冰川群在闪动着幽幽的淡蓝色光泽。
不过来到近前，这些光泽却又看不到了，只剩下山谷里堆砌的茫茫的白色冰雪之原，由远处的山体一直延伸至暗海边，与两侧黑黝黝的山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蓝绿色的北极光在更靠北一些的天空上若隐若现。偶尔有几片灰云从山峰顶部的星空中飘过，又给这里平添了几分神秘。
辞别诺克和盖尔，艾莎站在她四十多天之前曾经进入过的冰川洞口前，抬头凝望。
在洞口上方的冰川峭壁上，与白色的冰雪融为一体的菱形四元素自然之灵图腾呈弧形排开，虽然久经岁月，但依然未被磨蚀分毫。
像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艾莎慢慢走上由冰雪组成的不规则阶梯，进入到洞口里面。因为昏暗的缘故，艾莎直接催动魔力，洞穴四周的冰壁内部如同彩灯一般发出了四种颜色的元素魔法光晕，跟随着艾莎的脚步移动着，为她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地方。
按照之前的记忆，艾莎穿过一个有着很多分支洞穴的冰窟，并顺着其中一个冰洞来到了自己曾跳跃过的大断崖跟前。
之前那些自己用魔力造出来的冰柱依然静静地矗立在深渊之上。艾莎向下望了望这深不见底的断崖，又看了看那几根冰柱间的距离，心底不由地发出连连的惊叹。
“那会儿我到底是怎么跳过去的？”
艾莎皱了一下眉，心里如是想。
她随即抬起手轻轻向前一挥，伴随着迅速向悬崖对面的冰洞飞去的淡蓝色魔力光晕，断崖上又凭空出现了一座冰桥，就像之前自己在阿伦戴尔北山的峡谷间造出的那座桥一样，只不过相比之下要更加地厚重而精美，也更加地结实。
这座刚生成的冰桥与之前那些冰柱很自然地融为了一体，整体看上去美轮美奂。
艾莎顺着微微向下的坡度，再次直接滑到了一处长长的冰廊里，这里原本倒塌的冰柱在上次就已经被艾莎用冰雪魔力完全修复。现在像两排卫士一样整齐地在殿廊两侧矗立着。
“咯吱咯吱……沙沙沙……”
两侧冰柱后面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发出了些许奇怪的响动，这让本来很放松的艾莎不由地紧张起来，双手的手掌间下意识地凝聚起两团淡蓝色的冰雾，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一个如老鼠般大小的身影出现在艾莎右手侧不远处的冰柱旁，紧接着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不一会儿，两侧的冰柱下密密麻麻地全是这样的身影。
它们渐渐移动到魔力光晕照亮的范围里，艾莎看清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迷你雪人们。没想到它们也开始学会捉弄人了，想趁这个机会吓唬吓唬它们的缔造者。
满地的迷你雪人如潮水般飞快地涌向了艾莎，很快便把艾莎围在了中间，兴奋地上窜下跳，有许多还蹦到了艾莎身上。
艾莎也是微笑地摆弄着这些自己因为感冒而意外创造出的小生命们。
自从在北地森林的峡湾边重塑奥拉夫之后，她也用自己的魔力让它们和雪怪棉花糖在阿伦戴尔北山的冰宫之中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只是不知道它们怎么都跑来了这里。
小雪人们似乎探查到了艾莎的想法，便开始有序移动，在这处冰廊的冰面上闪让出了几道缝隙。艾莎一看，便咯咯地笑了。迷你雪人闪出的空档正好是一个单词，“雪宝”。
“也许是雪宝给它们讲的故事让他们对这里感到好奇了吧。”
艾莎如是想，只是还是不知道这些小雪人是如何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的。
之后，冰柱旁还没挤过来的小雪人们又闪出一片空地，一个五米多高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艾莎的视线里，原来是棉花糖也出来了。脑袋上还戴着当初艾莎在阿伦戴尔北山冰宫扔掉的王冠。
它看到艾莎，便举起自己粗壮的雪手朝艾莎挥了挥，脸上也露出了一个雪怪式笑容。
“你…好…，艾…莎…！”
棉花糖的喉咙里发出了粗犷的声音。由于他知道的词不多，语言能力和智力也不像奥拉夫那样强，所以说起话来语速很慢，而且还有点儿结巴。
“嗨！你好！棉花糖！”
艾莎也微笑地对它打着招呼。
雪怪棉花糖听了，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对着艾莎傻笑着。
与迷你雪人们和棉花糖嬉闹了一阵之后，艾莎走到冰廊里侧一个正三角形的入口前。此时这个入口已经凝结起了一层冰霜墙，将门后面那个更加广阔的冰殿与外侧的冰廊隔离开来。
艾莎用魔力将冰墙挥开，向里面望去。此时整个冰殿里都黑漆漆的，只有在中心冰面之下的五元素冰花图腾还在如萤火虫般闪着幽幽的白光，让站在远处的艾莎依稀可以辨别出它的轮廓。
这里，便是阿塔霍兰的记忆之殿。在它的下方深处，则是更为神秘的记忆之河，通过更靠里一些的那个充满无尽黑暗和寒冷的冰窟深渊与这里相连。
艾莎抬脚轻轻地走进记忆之殿。
当她的脚刚刚踩上这里的冰面，五元素冰花图腾中心的十字星冰晶顿时闪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四周的菱形冰晶的亮度也随之增强。
紧接着，一道白色光柱垂直打向图腾正上方的冰穹，冰穹上的冰块随即开始发出蓝白色的亮光，并向四周扩散，随着一个又一个冰块被魔力点亮，很快整个记忆之殿都变得亮堂起来。
艾莎身后的迷你雪人和棉花糖都用万分惊奇的表情看着这个变化，陶醉于这般变化所带来的美。
艾莎在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又何尝不惊叹于这里的美？只不过现在在她心里，这里已经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她听到了母亲的召唤；在这里，她知道了过去的真相；在这里，她找到了自身魔力的秘密；在这里，她进一步认识自我，获得重生。
“这里很美，不是吗？”
正当艾莎凝望着眼前的情景回想过去的时候，她的身后很突兀地传来了一个柔柔的女声。虽然听上去很柔美，但里面却包含着某种复杂而奇怪的情感。迷你雪人们也随着这个说话声的传来发生了一阵骚动。
艾莎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位靓丽的身影从记忆之殿的正三角形的入口处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迷你雪人们都自动为这个身影让出一条道路，同时表情也变得非常夸张。雪怪棉花糖则在那个人与艾莎之间来回移动着自己的视线，还用雪胳膊用力揉了揉眼睛，疑惑不已。
艾莎也睁大双眼，双手手半捂着自己张开的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刚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那个女人除了有着一头与艾莎一样的披散在肩的白金色及腰长发之外。脸上精致的八字眉，长长的睫毛，冰蓝色的双眸，白皙的肌肤，还有小巧的鼻子和微启的朱唇，都与艾莎别无二致。
她身上穿着一身有着白、绿、紫红、青、黑五种渐变颜色的抹胸长裙。几乎完全透明的冰霜披风后摆潇洒地铺在她身后的冰面上。裙摆和披风上都精巧地分布着绝非人工可以绣出来的完美的冰晶与雪花纹路。
如果不是她左眼眼角有三颗大小不一的猩红色雪花状胎记，和眼皮上浓重得有些发黑的紫色眼影，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艾莎的完美复刻版。无论是个头与身形，还是说话时的嗓音，都与艾莎完全一样。
“一直盯着对方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尊敬的第五元素自然之灵、冰雪女王、新晋的北地森林守护者、阿伦戴尔王国前任女王艾莎陛下。”
那个女人微笑着对仍在惊诧地打量着自己的艾莎说道。
艾莎之所以很吃惊，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有着和自己极其相似的容貌，或者说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有对方竟然能在不受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出现在阿塔霍兰的记忆之殿里。
这里已经接近阿塔霍兰的最深处，整个空间里都充满了浓厚的魔力气息。没有一定的魔力或者不受一定魔力保护的普通人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而且，还是能在不被自然之灵察觉的情况下。可见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艾莎的内心多了几分警觉。
“你放心，艾莎陛下，如果我有恶意，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和地交谈了。”
女人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不过你对我保持警惕也很正常。一个对你很熟悉，而且长相还和你几乎一样的陌生人突兀地出现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肯定非比寻常。”
“嗯嗯。那么请你说出你的身份和来意吧，这位尊敬的女士！”
艾莎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她此时已经拾起自己之前做女王时应该有的社交礼节。
“哈哈！如果我说我是另一个你，你会相信吗？”
女人依然微笑着。
“毕竟这个世界都有魔法的存在了，又怎么不可能复刻出第二个你呢？”
迷你雪人们和棉花糖都呆呆地听着两位“艾莎”在记忆之殿内的对话。
“这不可能！”
艾莎斩钉截铁地说道。
“哈哈！你说得对，这确实不可能。任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都是独一无二的。性格、思想和行为方式都无可替代，更不可以被完全复制出来，即使有再强大的超自然魔力也是一样。”
女人说道，眼睛暗中瞥了一下艾莎周围那些雪人精灵们。
“不和你开玩笑了。我的身份是阿塔霍兰之灵，是阿塔霍兰的人格化身，代表并执行阿塔霍兰的意志，掌控着五元素自然之灵的所有魔法力量。此番现身在你面前是为了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并继续对你做出考验。”她对眼前再一次惊讶的艾莎露出了一个非常神秘的微笑。
“在这之前，先请你的这些雪人精灵们到外面的冰殿里待着，好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能让你一个人听。”
女人礼貌地对艾莎说道。
“好吧。”
艾莎望向棉花糖。
“棉花糖，你先带着小雪人们到冰廊里去玩吧。”
“好…的…，艾…莎…”
棉花糖说完之后便招呼着满地的小雪人们开始慢慢退出记忆之殿。
“咚！”
在雪人们都退出去之后，连接外侧冰殿与记忆之殿的正三角形入口自上而下以极快的速度凝结出了一道厚厚的不透明的冰墙，在凝结到下方的冰地面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巨响。凝结速度之快简直是眨眼间都会错过。
“那么，现在什么事情您就请说吧。”
艾莎依旧礼貌地冲对方说道，但刚才对方“关门”的方式让她心里感觉到丝丝不悦，也由此让她再次警惕起来，即使对方真有可能是阿塔霍兰的神明。
“我给了你如此强大的冰雪魔力，你为什么没有用它来做更多的事情呢？”
女人紧紧地盯着艾莎的双眼说道。
“反倒大部分时间都为它在你小时候对你妹妹安娜造成的伤害而让自己恐惧纠结，畏缩不前？”
女人边说着，边将自己的左胳膊微微抬起，向上的掌心在忽闪过一团紫红色的魔力光晕之后，凭空翻出了一朵白色的小雪花。
与此同时，艾莎的左臂竟然像是被控制了一样，与那个女人动作同步，手掌里也闪动起紫红色的魔力光晕，一朵雪花也在她的手心里悬浮起来。
艾莎赶忙用力甩了甩胳膊，重新获取了对自己左臂的控制权，手心里刚刚生成的雪花也随即消失。而内心里却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逐渐蔓延到她的美颜之上。这种感觉曾在前些日子那个自己做了噩梦的凌晨，那个自己又险些伤到安娜的凌晨，出现过。
艾莎感知到了自己体内的冰雪魔力突然变得非常躁动，似乎有某种力量被注入了进来。
这股力量中充满了狂野、霸道，而且极其富有攻击性。就像……就像三年前自己魔力失控时的感觉一样。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艾莎略带着些恐惧和愠怒看着面前那位“另一个自己”。双手手掌下意识凝聚起淡蓝色的魔力光晕，但还没维持几秒钟就又都变成了紫红色……
“别紧张，艾莎陛下，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只是让你再次感受一下这冰雪魔力当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而已。”
女人抬头向上望去，记忆之殿宏大的冰穹上开始有画面产生。同时也响起了一段动人的歌声。
“……我力量从空气中扩散到地上！！！”
“我灵魂盘旋在冰块各种不同形状！！！”
“我思想结晶变成锋利的闪光！！！”
“我永不回头看，以往已经被埋葬！！！”
“随他吧……”
冰穹的冰块上出现了一个身着黑绿色女王服，在阿伦戴尔北山之巅肆意挥洒着冰雪魔力创造宏伟冰宫的美丽身影。
之后歌声和画面都发生了转换。
“……我存在！！！”
“看自己，力量排山倒海！！！”
“看自己，全新的姿态！！！”
“终于明白你就是自己，终于明白，所有期待……”
这次冰块上出现的是一个白色身影在阿塔霍兰记忆之殿的冰面上深情地望着母亲的影像，与母亲隔空对唱，然后伴着白色的魔力雪雾自由地跳舞的场景。
“看看这两个时候的你，艾莎陛下，是多么地气宇轩昂！多么地让人折服！多么地像一位站在天穹之上俯瞰众生，傲视一切的冰雪女神啊！”
女人看着穹顶的画面，又看向艾莎说道。
“然而你后来却还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甚至还要为探查某些过去的真相而甘愿被冰封于我这里存在的那片虚无之地当中。”
女人又把目光移向记忆之殿里远处的某处冰壁上。
顿时，那处被她注视的冰壁便发生了融化，一道等腰三角形的入口出现在在了那里。也几乎是在同时，一股寒流从里面漆黑的空间里被释放了出来。记忆之殿里也随之变得更加寒冷。
艾莎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女人，心里百感交集。自己的身躯也随着刚才那股寒流所带来的寒意而微微颤抖着。那，可真的是一股连拥有强大冰雪魔力的冰雪女王都可以冰封的极寒之力。
艾莎对面的女人也感受着这股极寒，但对方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微笑着看着自己面前表情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艾莎。
“我有我的使命，和承诺！”
艾莎忍受着寒意，对面前的女人说道。
“我明白。那正是之前我要考验你的。你终于还是没有迷失在对力量的崇拜上，而且也甘愿为了寻找历史的真相，解救北地森林，解救你的阿伦戴尔王国而牺牲你自己。”
女人说道。
“所以，我决定让你成为了新的第五元素自然之灵的融合者，成为人与自然之间新的桥梁。”
说着，冰穹上的画面再次发生变化。而这次没等画面完全显现，那个女人便挥手将画面都转换成一大团白色雪雾从冰穹上移动到了冰殿的地面上。
于是一组动态的立体雪雕场景伴随着其背景声音在两人面前出现了。
“那么，现在就请你看一看我给你带来的新考验吧！”
说完，女人便和艾莎一起观看起这组动态雪雕所展示出的过去。
场景中，一众雪人所代表的人们正身处在一个经受战乱的村庄当中，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四处都是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人群，他们中大多数都是身穿着北乌卓族传统服饰的妇女、老人和儿童。
然而还有另一群身着阿伦戴尔军服的士兵雪人正在用手中的各式武器对这些逃散的北乌卓人雪人进行着一场无情而疯狂的屠杀。
随着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下，这个由雪雕组成的村庄很快便成为了一个哀鸿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
之后场景发生了转换，艾莎看得越来越心惊。她发现，自己的母亲，阿杜娜，竟然，竟然出现在了这组雪雕场景当中，而且，而且还……
艾莎又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知是因为看到了母亲的出现，还是因为才看到的那些太过惨烈的场景，或更是因为母亲在这个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
汹涌的泪水顿时从艾莎冰蓝色的瞳孔中夺眶而出。只不过这些眼泪还未及顺着脸颊滴落，就被这里的寒冷冻瞬间结成了冰泪，粘在了她美丽的面庞之上。
同时在看这组场景的女人也是紧咬着嘴唇，牙齿下的表皮已经被她自己咬破，渗出丝丝殷红的鲜血。
她白皙的双手也早就紧紧握成了拳头。如果能贴近观察她的双拳的话，就会发现有紫红色的魔力光晕在拳头的指缝间闪动着。
但是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艾莎全然没有注意到女人的这般变化。
后来，那个代表阿杜娜的雪人连同另外几个雪人一起进入了冰殿远处那个黑漆漆的三角形入口当中，艾莎见此也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女人看着奔向那里的艾莎，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冷酷。她也跟随着艾莎进入到了那个漆黑而寒冷的空间里。
“妈妈！你怎么……”
艾莎在那条冰洞里奔跑了几步，然后趴倒在冰崖边缘，望着在下方黑暗的深渊中走得越来越远的阿杜娜的身影，和已经变得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失声地喊道。
“现在你明白我要给你的考验是什么了吗？艾莎陛下？”
女人站在艾莎身后，看着趴在冰崖边仍在哭喊的艾莎，又抬头看了看前方的绝对黑暗与虚无，也不由自主地稍稍打了个寒颤。
“我，明白了……！”
艾莎突然回头看向那个女人。
顿时，有两股来自不同眼眸中的悲伤与愤怒在这片极寒的虚空之中撞击在了一起。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我还要回去完成……”
艾莎看到对方的表情之后惊觉诧异。
正当她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沉，整个人开始快速向下坠落，周围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
那个女人看着刚刚在自己面前碎裂崩塌的一截冰崖，以及艾莎下坠的瞬间那双忽又流露出丝丝不舍与不甘的双眸，脑海里竟然闪过一丝怜悯和同情，甚至一度想去拉住艾莎。
但这样的想法转瞬之间就被她脸颊两边微微扬起的嘴角带走了。
艾莎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这片冰崖之下的无底深渊当中。
女人慢慢蹲下身子，向漆黑的崖下凝望着。
“我明白你，也能体会到你所有的所思、所想、所做的因由，艾莎。”
女人右手手掌间再次翻动起紫红色的冰雾，一朵番红花形状的立体半透明冰晶顿时出现在她的手中。
“但你所经历的一切对于我来说，未必是合适的。有些必然的宿命注定还要你来承担！”
女人向自己的手中吹了一口气，那朵番红花冰晶随即飞出了她的手掌，就如秋天被风吹离树梢的树叶一般，开始朝向冰崖下的那个黑暗与寒冷的空间里徐徐飘落。
“阿塔霍兰在揭示最终的真相时永远都会伴随着死亡的代价！”
“随她的声音探索……”
“别走太远，会被淹没……”
一阵虚无飘渺的歌声兀地在这片空间中响起，传进了那个女人的耳朵里。
“你听到了吗？艾莎？这个歌声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
她听着这个歌声，像是又回忆到了些什么，冰蓝色的眼眸里莫名地滑出了几滴冰泪，滴落进下方的深渊里。
”现在，就让这摇篮曲伴你最后一程，你就躺在这片寒冰地狱里好好地安息吧，艾莎。”
女人的目光注视着那朵番红花外形的冰晶慢慢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隐没……消失……
“接下来，就让我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你。或许可以说，是你的‘影子’。”
女人挥了一下手臂，又向冰崖下洒下一团洁白的雪花。
“并且，你在过去、现在和未来所珍视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未等雪花完全消失，女人就从冰崖上站了起来，转身拂裙而去。
一团包含有稀疏的紫红色光点的浓雾也随着那女人的离开而凭空出现，将这个空间慢慢地覆盖，填满……
☆
夜空如墨，北乌卓族塔纳部落的临时营地里，只有零星几顶帐篷还在闪着灯火。
除了一些在营地附近巡逻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驯鹿群们也在营地不远处用树枝篱笆划分好的不同区域的围栏里，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安静地睡着。
一阵寒风吹过，某个围栏里的某一头驯鹿轻轻打了个响鼻，吧唧着嘴，像是在梦里回味着自己白天从雪地里刨出来的地衣的美味。
这头驯鹿的眼睛慢慢睁开一道缝隙，然后又闭合上了。
然后，它又像是在这寒风呼啸的暗夜中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双眼又突然大睁起来。
本来正常的棕色瞳孔很突兀地变成了墨黑色，并迅速扩大，很快便侵占了整个眼球。不一会儿，竟又变成了骇人的暗黄色。
“嗷呜…………”
一声幽远的狼嗥声从黑暗的北地森林深处传来，让闻者无不颤栗。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伴随着另一种情绪，开始慢慢地在这片土地上滋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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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堡王宫的会议室里，安娜还在和傍晚时前来求见的霍顿勋爵交谈着。
“勋爵阁下，阿伦戴尔是有规章制度和律法的。向您这样不把多花出去的军费账目汇报清楚，我只能让财政司去查您了。更不用说还要依规削减您今年第四季度第二个月的军费预算。”
安娜双臂拄在长桌上，看着站在对面的霍顿说道。
“女王陛下，对于多花出去的钱，我已经在日前呈上来的报告中有所体现了。您应该也知道，现在大半个欧洲都在打仗，武器军备已经非常紧俏了，花费多自然也在情理之中。而且，阿伦戴尔也必须为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未雨绸缪。不仅是要加强士兵们的训练，城里城外的各处军事设施和边防要塞，还有海军的船只都需要进一步加强维护，这哪哪儿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霍顿双手抱着拳，向安娜解释着。这位老勋爵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以军事为主的自己还要向女王解释经济问题。这让他心里多少感觉很别扭。
“而且您现在如果盲目大幅削减我麾下部队的军费，恐怕会造成军心不稳的，陛下。”
霍顿继续说着。
“等等！什么？您是说阿伦戴尔要发生战争？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会和谁发生战争？”
安娜瞪大了双眼说道，显然她的关注点转移到了霍顿刚提到的“战争”这个词。
“噢！我敬爱的女王陛下，看来您对目前阿伦戴尔周边的形势还是缺乏准确的感知与判断。”
霍顿平静地说道，心里不禁暗道这位阳光公主出身的小丫头怎么还这么天真？对危机的感知能力竟然松懈到如此地步。
他开始严重怀疑前女王艾莎陛下把王位就这样传给她这位妹妹的决定到底是不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了。
“北乌卓人那边存在的隐患我就不说了，就说当前欧洲那个在近十来以年崛起的帕庭帝国，现在正为了扩张领土，掠夺资源和财富而到处挑起战火。已经俨然对我们形成了严重威胁。我们阿伦戴尔地处战略要地，物产丰饶，他们没有理由不来进犯的。”
霍顿拿起长桌上的一杯茶水呷了几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
“也许您会说我们可以被您的姐姐，艾莎陛下强大的魔法力量庇护，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现在艾莎陛下她人在北地，如果真有人趁此突然对阿伦戴尔发难，到时候艾莎陛下哪怕晚赶回来几分钟，对于我们来说都将是会非常致命的。况且，魔法即使再强，也无法挡住某些人内心当中的贪欲和野心。想必类似的话艾莎陛下也应该对您说过的吧？”
霍顿用他那布满皱纹的双眼看着安娜说道，双手也在迎合着自己的话语比划着，以通过自己肢体语言的配合让安娜更好地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而且，万一，我是说万一。”
霍顿又稍稍顿了一下。
“万一哪天我们突然失去了艾莎陛下的魔法庇护，人少国微的阿伦戴尔势必会沦为世界列强们的砧板之肉！”
“咚！”
安娜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没有什么万一！！！我姐姐，她永远都不会有事的！”
听到霍顿这句话，安娜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自己决不允许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姐姐！
“对不起！陛下！老臣言语失当，还请陛下责罚！”
霍顿看着发怒的安娜，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戳中了安娜内心的痛处，赶忙躬身请罪。
“嗯嗯……”
安娜摆了摆手，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太激动了，赶忙平复了一下情绪。
“那就烦请您把您刚刚所说的关于周边地区形势的大致分析形成一份纸质报告，尽快上报到我这里来。还有关于您军费预算的事情我也会重新考虑，也还请您把各项支出再具体和细化一些，再做成一份报告交给我。”
“好的，女王陛下，老臣回去马上就去着手做这些工作。”
霍顿站直身子说道。
“那臣这就告退！还请陛下保重身体，尽快休息！”
看到安娜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变得有些不太好，霍顿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待下去了，于是就向安娜请退。
“嗯嗯，我就不送了，勋爵阁下。”
“女王陛下留步！”
说完，霍顿倒退着离开了会议室。
霍顿离开之后，安娜紧接着就坐在了长桌旁的一把皮椅子上，双臂搭扶在椅子的靠背上微微地喘着气。
窗外的风雨逐渐大了起来，而窗内，明亮的吊灯下却也照出了安娜额头上已经被汗水打湿的红棕色刘海……
☆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从暗海上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阿塔霍兰庞大的冰川群在闪动着幽幽的淡蓝色光泽。
不过来到近前，这些光泽却又看不到了，只剩下山谷里堆砌的茫茫的白色冰雪之原，由远处的山体一直延伸至暗海边，与两侧黑黝黝的山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蓝绿色的北极光在更靠北一些的天空上若隐若现。偶尔有几片灰云从山峰顶部的星空中飘过，又给这里平添了几分神秘。
辞别诺克和盖尔，艾莎站在她四十多天之前曾经进入过的冰川洞口前，抬头凝望。
在洞口上方的冰川峭壁上，与白色的冰雪融为一体的菱形四元素自然之灵图腾呈弧形排开，虽然久经岁月，但依然未被磨蚀分毫。
像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艾莎慢慢走上由冰雪组成的不规则阶梯，进入到洞口里面。因为昏暗的缘故，艾莎直接催动魔力，洞穴四周的冰壁内部如同彩灯一般发出了四种颜色的元素魔法光晕，跟随着艾莎的脚步移动着，为她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地方。
按照之前的记忆，艾莎穿过一个有着很多分支洞穴的冰窟，并顺着其中一个冰洞来到了自己曾跳跃过的大断崖跟前。
之前那些自己用魔力造出来的冰柱依然静静地矗立在深渊之上。艾莎向下望了望这深不见底的断崖，又看了看那几根冰柱间的距离，心底不由地发出连连的惊叹。
“那会儿我到底是怎么跳过去的？”
艾莎皱了一下眉，心里如是想。
她随即抬起手轻轻向前一挥，伴随着迅速向悬崖对面的冰洞飞去的淡蓝色魔力光晕，断崖上又凭空出现了一座冰桥，就像之前自己在阿伦戴尔北山的峡谷间造出的那座桥一样，只不过相比之下要更加地厚重而精美，也更加地结实。
这座刚生成的冰桥与之前那些冰柱很自然地融为了一体，整体看上去美轮美奂。
艾莎顺着微微向下的坡度，再次直接滑到了一处长长的冰廊里，这里原本倒塌的冰柱在上次就已经被艾莎用冰雪魔力完全修复。现在像两排卫士一样整齐地在殿廊两侧矗立着。
“咯吱咯吱……沙沙沙……”
两侧冰柱后面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发出了些许奇怪的响动，这让本来很放松的艾莎不由地紧张起来，双手的手掌间下意识地凝聚起两团淡蓝色的冰雾，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一个如老鼠般大小的身影出现在艾莎右手侧不远处的冰柱旁，紧接着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不一会儿，两侧的冰柱下密密麻麻地全是这样的身影。
它们渐渐移动到魔力光晕照亮的范围里，艾莎看清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迷你雪人们。没想到它们也开始学会捉弄人了，想趁这个机会吓唬吓唬它们的缔造者。
满地的迷你雪人如潮水般飞快地涌向了艾莎，很快便把艾莎围在了中间，兴奋地上窜下跳，有许多还蹦到了艾莎身上。
艾莎也是微笑地摆弄着这些自己因为感冒而意外创造出的小生命们。
自从在北地森林的峡湾边重塑奥拉夫之后，她也用自己的魔力让它们和雪怪棉花糖在阿伦戴尔北山的冰宫之中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只是不知道它们怎么都跑来了这里。
小雪人们似乎探查到了艾莎的想法，便开始有序移动，在这处冰廊的冰面上闪让出了几道缝隙。艾莎一看，便咯咯地笑了。迷你雪人闪出的空档正好是一个单词，“雪宝”。
“也许是雪宝给它们讲的故事让他们对这里感到好奇了吧。”
艾莎如是想，只是还是不知道这些小雪人是如何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的。
之后，冰柱旁还没挤过来的小雪人们又闪出一片空地，一个五米多高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艾莎的视线里，原来是棉花糖也出来了。脑袋上还戴着当初艾莎在阿伦戴尔北山冰宫扔掉的王冠。
它看到艾莎，便举起自己粗壮的雪手朝艾莎挥了挥，脸上也露出了一个雪怪式笑容。
“你…好…，艾…莎…！”
棉花糖的喉咙里发出了粗犷的声音。由于他知道的词不多，语言能力和智力也不像奥拉夫那样强，所以说起话来语速很慢，而且还有点儿结巴。
“嗨！你好！棉花糖！”
艾莎也微笑地对它打着招呼。
雪怪棉花糖听了，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对着艾莎傻笑着。
与迷你雪人们和棉花糖嬉闹了一阵之后，艾莎走到冰廊里侧一个正三角形的入口前。此时这个入口已经凝结起了一层冰霜墙，将门后面那个更加广阔的冰殿与外侧的冰廊隔离开来。
艾莎用魔力将冰墙挥开，向里面望去。此时整个冰殿里都黑漆漆的，只有在中心冰面之下的五元素冰花图腾还在如萤火虫般闪着幽幽的白光，让站在远处的艾莎依稀可以辨别出它的轮廓。
这里，便是阿塔霍兰的记忆之殿。在它的下方深处，则是更为神秘的记忆之河，通过更靠里一些的那个充满无尽黑暗和寒冷的冰窟深渊与这里相连。
艾莎抬脚轻轻地走进记忆之殿。
当她的脚刚刚踩上这里的冰面，五元素冰花图腾中心的十字星冰晶顿时闪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四周的菱形冰晶的亮度也随之增强。
紧接着，一道白色光柱垂直打向图腾正上方的冰穹，冰穹上的冰块随即开始发出蓝白色的亮光，并向四周扩散，随着一个又一个冰块被魔力点亮，很快整个记忆之殿都变得亮堂起来。
艾莎身后的迷你雪人和棉花糖都用万分惊奇的表情看着这个变化，陶醉于这般变化所带来的美。
艾莎在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又何尝不惊叹于这里的美？只不过现在在她心里，这里已经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她听到了母亲的召唤；在这里，她知道了过去的真相；在这里，她找到了自身魔力的秘密；在这里，她进一步认识自我，获得重生。
“这里很美，不是吗？”
正当艾莎凝望着眼前的情景回想过去的时候，她的身后很突兀地传来了一个柔柔的女声。虽然听上去很柔美，但里面却包含着某种复杂而奇怪的情感。迷你雪人们也随着这个说话声的传来发生了一阵骚动。
艾莎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位靓丽的身影从记忆之殿的正三角形的入口处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迷你雪人们都自动为这个身影让出一条道路，同时表情也变得非常夸张。雪怪棉花糖则在那个人与艾莎之间来回移动着自己的视线，还用雪胳膊用力揉了揉眼睛，疑惑不已。
艾莎也睁大双眼，双手手半捂着自己张开的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刚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那个女人除了有着一头与艾莎一样的披散在肩的白金色及腰长发之外。脸上精致的八字眉，长长的睫毛，冰蓝色的双眸，白皙的肌肤，还有小巧的鼻子和微启的朱唇，都与艾莎别无二致。
她身上穿着一身有着白、绿、紫红、青、黑五种渐变颜色的抹胸长裙。几乎完全透明的冰霜披风后摆潇洒地铺在她身后的冰面上。裙摆和披风上都精巧地分布着绝非人工可以绣出来的完美的冰晶与雪花纹路。
如果不是她左眼眼角有三颗大小不一的猩红色雪花状胎记，和眼皮上浓重得有些发黑的紫色眼影，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艾莎的完美复刻版。无论是个头与身形，还是说话时的嗓音，都与艾莎完全一样。
“一直盯着对方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尊敬的第五元素自然之灵、冰雪女王、新晋的北地森林守护者、阿伦戴尔王国前任女王艾莎陛下。”
那个女人微笑着对仍在惊诧地打量着自己的艾莎说道。
艾莎之所以很吃惊，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有着和自己极其相似的容貌，或者说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有对方竟然能在不受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出现在阿塔霍兰的记忆之殿里。
这里已经接近阿塔霍兰的最深处，整个空间里都充满了浓厚的魔力气息。没有一定的魔力或者不受一定魔力保护的普通人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而且，还是能在不被自然之灵察觉的情况下。可见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艾莎的内心多了几分警觉。
“你放心，艾莎陛下，如果我有恶意，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和地交谈了。”
女人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不过你对我保持警惕也很正常。一个对你很熟悉，而且长相还和你几乎一样的陌生人突兀地出现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肯定非比寻常。”
“嗯嗯。那么请你说出你的身份和来意吧，这位尊敬的女士！”
艾莎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她此时已经拾起自己之前做女王时应该有的社交礼节。
“哈哈！如果我说我是另一个你，你会相信吗？”
女人依然微笑着。
“毕竟这个世界都有魔法的存在了，又怎么不可能复刻出第二个你呢？”
迷你雪人们和棉花糖都呆呆地听着两位“艾莎”在记忆之殿内的对话。
“这不可能！”
艾莎斩钉截铁地说道。
“哈哈！你说得对，这确实不可能。任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都是独一无二的。性格、思想和行为方式都无可替代，更不可以被完全复制出来，即使有再强大的超自然魔力也是一样。”
女人说道，眼睛暗中瞥了一下艾莎周围那些雪人精灵们。
“不和你开玩笑了。我的身份是阿塔霍兰之灵，是阿塔霍兰的人格化身，代表并执行阿塔霍兰的意志，掌控着五元素自然之灵的所有魔法力量。此番现身在你面前是为了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并继续对你做出考验。”她对眼前再一次惊讶的艾莎露出了一个非常神秘的微笑。
“在这之前，先请你的这些雪人精灵们到外面的冰殿里待着，好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能让你一个人听。”
女人礼貌地对艾莎说道。
“好吧。”
艾莎望向棉花糖。
“棉花糖，你先带着小雪人们到冰廊里去玩吧。”
“好…的…，艾…莎…”
棉花糖说完之后便招呼着满地的小雪人们开始慢慢退出记忆之殿。
“咚！”
在雪人们都退出去之后，连接外侧冰殿与记忆之殿的正三角形入口自上而下以极快的速度凝结出了一道厚厚的不透明的冰墙，在凝结到下方的冰地面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巨响。凝结速度之快简直是眨眼间都会错过。
“那么，现在什么事情您就请说吧。”
艾莎依旧礼貌地冲对方说道，但刚才对方“关门”的方式让她心里感觉到丝丝不悦，也由此让她再次警惕起来，即使对方真有可能是阿塔霍兰的神明。
“我给了你如此强大的冰雪魔力，你为什么没有用它来做更多的事情呢？”
女人紧紧地盯着艾莎的双眼说道。
“反倒大部分时间都为它在你小时候对你妹妹安娜造成的伤害而让自己恐惧纠结，畏缩不前？”
女人边说着，边将自己的左胳膊微微抬起，向上的掌心在忽闪过一团紫红色的魔力光晕之后，凭空翻出了一朵白色的小雪花。
与此同时，艾莎的左臂竟然像是被控制了一样，与那个女人动作同步，手掌里也闪动起紫红色的魔力光晕，一朵雪花也在她的手心里悬浮起来。
艾莎赶忙用力甩了甩胳膊，重新获取了对自己左臂的控制权，手心里刚刚生成的雪花也随即消失。而内心里却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逐渐蔓延到她的美颜之上。这种感觉曾在前些日子那个自己做了噩梦的凌晨，那个自己又险些伤到安娜的凌晨，出现过。
艾莎感知到了自己体内的冰雪魔力突然变得非常躁动，似乎有某种力量被注入了进来。
这股力量中充满了狂野、霸道，而且极其富有攻击性。就像……就像三年前自己魔力失控时的感觉一样。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艾莎略带着些恐惧和愠怒看着面前那位“另一个自己”。双手手掌下意识凝聚起淡蓝色的魔力光晕，但还没维持几秒钟就又都变成了紫红色……
“别紧张，艾莎陛下，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只是让你再次感受一下这冰雪魔力当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而已。”
女人抬头向上望去，记忆之殿宏大的冰穹上开始有画面产生。同时也响起了一段动人的歌声。
“……我力量从空气中扩散到地上！！！”
“我灵魂盘旋在冰块各种不同形状！！！”
“我思想结晶变成锋利的闪光！！！”
“我永不回头看，以往已经被埋葬！！！”
“随他吧……”
冰穹的冰块上出现了一个身着黑绿色女王服，在阿伦戴尔北山之巅肆意挥洒着冰雪魔力创造宏伟冰宫的美丽身影。
之后歌声和画面都发生了转换。
“……我存在！！！”
“看自己，力量排山倒海！！！”
“看自己，全新的姿态！！！”
“终于明白你就是自己，终于明白，所有期待……”
这次冰块上出现的是一个白色身影在阿塔霍兰记忆之殿的冰面上深情地望着母亲的影像，与母亲隔空对唱，然后伴着白色的魔力雪雾自由地跳舞的场景。
“看看这两个时候的你，艾莎陛下，是多么地气宇轩昂！多么地让人折服！多么地像一位站在天穹之上俯瞰众生，傲视一切的冰雪女神啊！”
女人看着穹顶的画面，又看向艾莎说道。
“然而你后来却还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甚至还要为探查某些过去的真相而甘愿被冰封于我这里存在的那片虚无之地当中。”
女人又把目光移向记忆之殿里远处的某处冰壁上。
顿时，那处被她注视的冰壁便发生了融化，一道等腰三角形的入口出现在在了那里。也几乎是在同时，一股寒流从里面漆黑的空间里被释放了出来。记忆之殿里也随之变得更加寒冷。
艾莎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女人，心里百感交集。自己的身躯也随着刚才那股寒流所带来的寒意而微微颤抖着。那，可真的是一股连拥有强大冰雪魔力的冰雪女王都可以冰封的极寒之力。
艾莎对面的女人也感受着这股极寒，但对方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微笑着看着自己面前表情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艾莎。
“我有我的使命，和承诺！”
艾莎忍受着寒意，对面前的女人说道。
“我明白。那正是之前我要考验你的。你终于还是没有迷失在对力量的崇拜上，而且也甘愿为了寻找历史的真相，解救北地森林，解救你的阿伦戴尔王国而牺牲你自己。”
女人说道。
“所以，我决定让你成为了新的第五元素自然之灵的融合者，成为人与自然之间新的桥梁。”
说着，冰穹上的画面再次发生变化。而这次没等画面完全显现，那个女人便挥手将画面都转换成一大团白色雪雾从冰穹上移动到了冰殿的地面上。
于是一组动态的立体雪雕场景伴随着其背景声音在两人面前出现了。
“那么，现在就请你看一看我给你带来的新考验吧！”
说完，女人便和艾莎一起观看起这组动态雪雕所展示出的过去。
场景中，一众雪人所代表的人们正身处在一个经受战乱的村庄当中，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四处都是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人群，他们中大多数都是身穿着北乌卓族传统服饰的妇女、老人和儿童。
然而还有另一群身着阿伦戴尔军服的士兵雪人正在用手中的各式武器对这些逃散的北乌卓人雪人进行着一场无情而疯狂的屠杀。
随着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下，这个由雪雕组成的村庄很快便成为了一个哀鸿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
之后场景发生了转换，艾莎看得越来越心惊。她发现，自己的母亲，阿杜娜，竟然，竟然出现在了这组雪雕场景当中，而且，而且还……
艾莎又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知是因为看到了母亲的出现，还是因为才看到的那些太过惨烈的场景，或更是因为母亲在这个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
汹涌的泪水顿时从艾莎冰蓝色的瞳孔中夺眶而出。只不过这些眼泪还未及顺着脸颊滴落，就被这里的寒冷冻瞬间结成了冰泪，粘在了她美丽的面庞之上。
同时在看这组场景的女人也是紧咬着嘴唇，牙齿下的表皮已经被她自己咬破，渗出丝丝殷红的鲜血。
她白皙的双手也早就紧紧握成了拳头。如果能贴近观察她的双拳的话，就会发现有紫红色的魔力光晕在拳头的指缝间闪动着。
但是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艾莎全然没有注意到女人的这般变化。
后来，那个代表阿杜娜的雪人连同另外几个雪人一起进入了冰殿远处那个黑漆漆的三角形入口当中，艾莎见此也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女人看着奔向那里的艾莎，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冷酷。她也跟随着艾莎进入到了那个漆黑而寒冷的空间里。
“妈妈！你怎么……”
艾莎在那条冰洞里奔跑了几步，然后趴倒在冰崖边缘，望着在下方黑暗的深渊中走得越来越远的阿杜娜的身影，和已经变得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失声地喊道。
“现在你明白我要给你的考验是什么了吗？艾莎陛下？”
女人站在艾莎身后，看着趴在冰崖边仍在哭喊的艾莎，又抬头看了看前方的绝对黑暗与虚无，也不由自主地稍稍打了个寒颤。
“我，明白了……！”
艾莎突然回头看向那个女人。
顿时，有两股来自不同眼眸中的悲伤与愤怒在这片极寒的虚空之中撞击在了一起。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我还要回去完成……”
艾莎看到对方的表情之后惊觉诧异。
正当她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沉，整个人开始快速向下坠落，周围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
那个女人看着刚刚在自己面前碎裂崩塌的一截冰崖，以及艾莎下坠的瞬间那双忽又流露出丝丝不舍与不甘的双眸，脑海里竟然闪过一丝怜悯和同情，甚至一度想去拉住艾莎。
但这样的想法转瞬之间就被她脸颊两边微微扬起的嘴角带走了。
艾莎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这片冰崖之下的无底深渊当中。
女人慢慢蹲下身子，向漆黑的崖下凝望着。
“我明白你，也能体会到你所有的所思、所想、所做的因由，艾莎。”
女人右手手掌间再次翻动起紫红色的冰雾，一朵番红花形状的立体半透明冰晶顿时出现在她的手中。
“但你所经历的一切对于我来说，未必是合适的。有些必然的宿命注定还要你来承担！”
女人向自己的手中吹了一口气，那朵番红花冰晶随即飞出了她的手掌，就如秋天被风吹离树梢的树叶一般，开始朝向冰崖下的那个黑暗与寒冷的空间里徐徐飘落。
“阿塔霍兰在揭示最终的真相时永远都会伴随着死亡的代价！”
“随她的声音探索……”
“别走太远，会被淹没……”
一阵虚无飘渺的歌声兀地在这片空间中响起，传进了那个女人的耳朵里。
“你听到了吗？艾莎？这个歌声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
她听着这个歌声，像是又回忆到了些什么，冰蓝色的眼眸里莫名地滑出了几滴冰泪，滴落进下方的深渊里。
”现在，就让这摇篮曲伴你最后一程，你就躺在这片寒冰地狱里好好地安息吧，艾莎。”
女人的目光注视着那朵番红花外形的冰晶慢慢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隐没……消失……
“接下来，就让我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你。或许可以说，是你的‘影子’。”
女人挥了一下手臂，又向冰崖下洒下一团洁白的雪花。
“并且，你在过去、现在和未来所珍视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未等雪花完全消失，女人就从冰崖上站了起来，转身拂裙而去。
一团包含有稀疏的紫红色光点的浓雾也随着那女人的离开而凭空出现，将这个空间慢慢地覆盖，填满……
☆
夜空如墨，北乌卓族塔纳部落的临时营地里，只有零星几顶帐篷还在闪着灯火。
除了一些在营地附近巡逻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驯鹿群们也在营地不远处用树枝篱笆划分好的不同区域的围栏里，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安静地睡着。
一阵寒风吹过，某个围栏里的某一头驯鹿轻轻打了个响鼻，吧唧着嘴，像是在梦里回味着自己白天从雪地里刨出来的地衣的美味。
这头驯鹿的眼睛慢慢睁开一道缝隙，然后又闭合上了。
然后，它又像是在这寒风呼啸的暗夜中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双眼又突然大睁起来。
本来正常的棕色瞳孔很突兀地变成了墨黑色，并迅速扩大，很快便侵占了整个眼球。不一会儿，竟又变成了骇人的暗黄色。
“嗷呜…………”
一声幽远的狼嗥声从黑暗的北地森林深处传来，让闻者无不颤栗。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伴随着另一种情绪，开始慢慢地在这片土地上滋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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