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番外二_49_假面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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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番外二_49

  阿斯托利亚

  ——荆棘蔷薇(下)

  时隔三年了,在外祖母一再的央求下我终于愿意再一次踏在康斯坦察的土地上。

  十五岁的我个子长高了不少,脸上少了婴儿肥后,眉眼间也凭添了几分温婉。如今恬静淡然的模样,再也寻不到当年桀骜不驯的一丝一毫。

  八月的中世纪节日上,我再次见到了他。

  康斯坦察的街道上挤满了穿着中世纪服饰的男女巫师,人们通过这种方式缅怀过去的文化和艺术。

  我穿着嫩绿色的洛可可风格的淑女裙,精致挽起的发髻上戴着同色的装点了羽毛缎带的小洋帽,手里慵懒地握着藏有魔杖的长柄洋伞,活脱脱一个中世纪优雅小妇人的模样。

  我悠然地站在圣彼得和圣保罗教堂前的街道上隔着节日里热闹的人山人海观望着他。

  他身上那件深蓝色的修身晨礼服很配他漂亮的蓝眼睛。

  此刻他正俯下身专注地和身旁的丽萨交谈着,我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们不愉快的氛围是大有可观的。

  因为很快丽萨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我“噗哧”一下笑出声来,还不忘拿出折扇轻轻地遮住了红唇,似乎有某种冥冥之中的感应,他猛地抬头向我看了过来。

  他先是一愣,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的复杂神情杂糅在一起涌上他深邃漂亮的蓝眼睛,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太过明显的惊艳感。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轻轻撤下折扇,唇角扬到一个疏离客气的弧度冲他微微点头示意,耳垂上被施了魔法的水晶欧泊在我低头的瞬间一闪而过的光彩又一次刺到了他的眼睛。

  人声嘈杂的环境冲散了他的声音,但是通过他的口型我知道他在唤我,我假装没有听到,还给了他一个窈窕典雅的背影。

  丽萨还是那个丽萨,而我蜕变般的成长了,你后悔吗?

  今天的丽萨,她当然比不了我。

  柔美细腻的洛可可裙,清新别致的嫩绿色,浮华繁缛的缎带镶花,还有那对很衬我的眼睛却永远不会喧宾夺主的水晶欧泊,略施小计混淆视听的增亮魔法,以及大街上那猝不及防的相遇,我精心准备了那么久,她怎么可能比得了我?

  当天晚上他的猫头鹰敲响了我的卧室里高窄的玻璃窗,我喂它吃饱喝足,却拒收了它红色小爪子上的信卷。

  第二天,第三天,如此这般,日复一日……

  暑假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过去了。

  报复的快感并没有如期而至。

  我只是明白了原来不用追逐他人步伐的感觉如此美好。

  他愈是契而不舍,我越是发现他不过是曾在我指尖上短暂停留的灰尘,很轻易地就随风而去的灰尘,满载了我不堪回首的过去的灰尘,一点也不重要了,甚至比不得那只穿梭在爬满南墙,压垮枝头的簇簇蔷薇花间的白蝴蝶。

  “利亚,”一天下午德利安终于忍不住悄悄翻进了外婆的小院,站在绿油油的红豆杉灌木丛边,小声唤我“如今你回康斯坦察也不告诉我一声了?”

  “忘记了”我穿着素白的纱裙拿着剪刀专注地修剪着红白相间的蔷薇花墙,头也没抬地回答他,语气不悲不喜,甚是淡然。

  我不是忘记了告诉他,我大概只是忘记了如何去爱他,甚至于如何去恨他。那份不知何时开始的暗恋和追寻,留给我的只有疲惫和不堪。

  “那个叫奥斯汀的,他也不知道吗?”他走到我身边,按住我拿剪刀的右手,脸色很是难看,语气里甚至有些怒气。

  可笑,真是可笑,我真想反问一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我忍住了,“你指的是哪个奥斯汀?”我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略带娇柔造作的笑容“我的新男友叫德拉科.马尔福,英国人。”

  我并不知道,那时一句小小的谎言却像蝴蝶振翅一般,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多不可挽回的遗憾。

  他又一次皱起了眉,我猜是阳光的因素吧。他微微动了动唇,似乎在心里做了激烈的斗争,终究没有说出口,缓缓地松开了我的手。

  我低下了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你爱这满墙的蔷薇花,大概是因为它们像你,时而红的妩媚,时而白的苍凉。”许久之后,他低低开口,只是重复了一遍他曾经说过很多次的毫无意义的话。

  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在爱的人面前红的妩媚,在他人面前白的苍凉。”

  “他人?……挺好……”他的嗓子有一点沙哑,低声呢喃“你长大了。”

  是的,我如约长大。可我们的爱情却失约了。

  我们像扎在彼此心上的一根刺,不致命,却很疼。

  他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抽出魔杖斩钉截铁地一挥,一阵强力的风波吹乱了我额前的长发,我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的蔷薇花墙瞬间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煞是好看。

  “你忘记自己是个女巫了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仰着头凄然地注视着那只从空中翩然坠下的白蝴蝶,它的翅膀在那道强力的魔咒下齐齐断裂,像一只枯叶一般无助地随风飘零。

  我的心中突然一阵难过,仿佛自己也随着那只白蝴蝶被德利安的魔咒残忍撕裂。

  “唾手可得的东西,往往就不懂得珍惜了,”我呢喃开口,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双曾经无数次让我魂牵梦萦的蓝眼睛,

  在我的注视下,他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抹红晕,他不知所措地别过头去。

  “利亚……”他开始变得支支吾吾。

  我毫不避讳地盯着他,栗色的发,挺拔的鼻,薄薄的唇,英气逼人,可再也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了。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我手中的剪刀在自己的左手手指上刮了一下,然后未经我的同意依样划破了我的手指,殷红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入他宽大的掌心,然后在他的掌心里生出两朵娇艳欲滴的蔷薇花,那是他的族徽。

  “让我为你筑一场梦吧。”筑梦是德.卡斯德伊家族最隐秘的黑魔法之一,高深的筑梦师能够以假乱真,也能够在梦里操纵生死,通常用来拷问和审讯。

  可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目的。

  他的右手与我左手十指相扣,那两朵蔷薇花在我们手中活了过来,绿色的藤蔓飞速地成长,将我们的手臂牢牢地捆在一起。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白昼逐渐被黑夜取代。除了身边的他,我看不清别的任何事物。我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耐着性子等待他掌控全局。然后便看见了黑曜石天幕上炸开的朵朵烟花,像十一年前一样,绚丽夺目,熠熠生辉。

  我痴痴地望着远方的夜空,说不出一句话。

  随即周围慢慢的亮了一些,我才看清我们身处在一个一望无际的蔷薇花海里,星星点点的绿色萤火在诺大的花海里浮浮沉沉,薄薄的雾气穿梭在猩红色的花丛中,平添了几分英伦风情。

  “你知道我不擅言辞”他笑了笑,说“你喜欢吗?”

  我转过头看着他,没有说喜欢,但也没有否认。“那时,我以为你会等我……”我没有责怪他,语气平淡的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可是我仍然感觉到了抓着我的那只手轻轻一颤,然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我,语气郑重的像个承诺,“我那时说的都是真的……对不起,我并不是想解释什么……”

  起风了,片片花瓣随风飘扬,掀起一场漫天花雨,“利亚,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应该是我的。可是我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你有丽萨还不够吗?难道那不是你最想要的吗?我很想如此这般质问他,可是我最终忍住了。只是低下了头,心中有些怅然。“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黑魔法,也不喜欢黑巫师。让我走吧。”

  风涌,雾散,他的眼中却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左手被他抓得生疼,我皱了皱眉,惊呼一声“你弄疼我了。”

  “很高兴你还有痛觉。”他那双宝蓝色的眼睛腾起一股戾气,但只是一瞬他就控制住了自己,脸上蒙了一层落寞的阴影,语气里竟带了一些乞求“利亚,你在说气话,对不对?”

  看着他这般模样,我竟没有一点感动,甚至也难过不起来,更没有报复过后的快感。

  他左手掩面,开口便哑了嗓,该舍却不舍。“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当你是妹妹……”

  冰凉的液体落在我的脸上,我扬起脸,一场大雨酣畅淋漓而至。

  狂风肆虐,乌云密布,四周的蔷薇花藤不受控制的疯长起来,然后迅速地向我们的方向涌来。“德利安!你不想活了?”

  我一边抽出魔杖施了几个铁甲咒,一边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快停下!”

  他用一只手抱着头,痛苦地叫了起来。他在自己的梦境中失控了。

  在我掌握的有限的咒语里,能用的少之又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枝勾破了我的裙角,划伤了我的手臂,我最爱的那片猩红色的蔷薇花海把我们弄的遍体鳞伤。

  这个世界仿佛就要坍塌了,德利安的世界要坍塌了。

  我告诉自己我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然后看了一眼我们十指相扣的手,咬了咬牙抽出魔杖朝手臂上的蔷薇花挥去。一阵强光闪过,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已是三天之后,他重伤难愈,而我毫发无伤。

  外婆抱着我大哭一场,“看在梅林的份上,你真是走了大运了。”

  走运,是吗?据我所知,没有人能毫发无伤地强行冲出梦境,除非筑梦者自愿承担所有的伤害,那需要很强的主观意识。

  一个月后,他终于苏醒,却此生再不能筑梦。我同一天返回伦敦,此后再也没有回过我最爱的康斯坦察。

  他知道后,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也好”。

  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像被掏空了一般,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报复的快感,我一点也不快乐。

  曾经我以为我对他只剩下恨,原来就连恨也是件奢侈的东西了。

  后来,听说他和丽萨分手了,结束了他们五年的爱情长跑。

  后来,偶尔会收到他的来信,时而相隔一周,时而相隔两周。信上有崭新的蔷薇状的火漆封印,信的内容一般不长,寥寥几句问候之后,余下便是向我分享新的生活,他走过的许多路,到过的很多地方,以及遇到的很多人。

  有时还会夹带了用古法语记载的关于筑梦咒的详细解读,每一句晦涩难懂的条文后,都有他贴心的英语注释,想看不懂都难。

  他说他并不遗憾,只是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帮他筑造一个美丽的梦。我知道他刻意又过于小心翼翼地拿捏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以他的方式对我的一种试探。

  出于礼貌,我也偶尔回复,聊表关心。

  我们对那场意外以及导致那场意外的往事绝口不提。

  我却从侧面听说他开始变得风流滥情,甚至于享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感觉。

  世人眼中的德.卡斯德伊家的小公子变成了一个纨绔不堪的花花公子。

  我不禁凄然,我在那场意外中完成了自救,而他却在那场意外中活成了我过去的模样。

  马尔福夫妇来拜访的时候,我十六岁,那是寒假的第三天,他们走后的那天晚上母亲来到我的房间,她坐下的一瞬我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我明白她既盼着我同意,又害怕我同意。她既担心我委屈自己成为马尔福家族的牺牲品,又担心我成全自己不能为格林格拉斯家族尽职尽责。

  只是她不明白马尔福家族是彻头彻尾的黑色,格林格拉斯家族从来也不会是白色,如果我注定要嫁一个黑巫师,德拉科.马尔福无疑是最佳人选。

  脑海里不禁浮现了那双冷冷的眼睛,他慵懒地靠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沙发上,任一群盲目无知的崇拜者团团围住。

  我虽在心里嗤之以鼻,却在母亲面前露出一个柔柔的微笑,安抚地告诉她“我很高兴,母亲,我仰慕他很久了。”

  订婚舞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举行,因为要领舞,我被迫与德拉科跳了第一支华尔兹。

  我提着裙摆微微颔首,抬起眼睛的瞬间捕捉到了那双冷灰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讶,然后他用最礼貌适宜的笑容向我伸出右手说“见到你很高兴,利亚。”

  我们在华丽的舞池中翩翩起舞,风带起我薰衣草色的裙摆,微微拂过他一袭夜色的礼服长袍。

  我们像两颗耀眼的星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扮演着两情相悦郎才女貌的角色,然后再接受所有人的掌声祝福。“原来你就是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裙子很漂亮。”德拉科卸下伪装,换成了那副惯用的慵懒模样,微微扬起嘴角,浮现一个带点嘲讽的坏笑“听说你仰慕我很久了?”

  我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睫毛轻颤,“你也并没有拒绝。”

  “你希望我如何拒绝?像那时的波特一样?”

  一曲结束,我愤愤地瞪着他,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

  然后转过身便看到了那个人,他没有穿斗篷,深蓝色西服里是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上严谨的打着同色领带,栗色的头发比之前短了,下巴上蓄了淡淡的胡茬,这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之余,又多了一些岁月消磨之后沉淀下来的男人味。

  那双宝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我,薄薄的唇边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优雅地举起手中的香槟杯,淡淡地冲我点头示意,由内而外透露了一股成熟男人的韵味。看着他庄重正式的样子,我的心里竟难过起来。

  马尔福后花园的那个蔷薇花架是我唯一钟爱的地方,不大,却是我亲手移栽而来。那是我执意带入马尔福庄园的嫁妆。花季未到,但我知道总有一天这里会花团锦簇,郁郁葱葱。

  德利安望着那些带刺的藤蔓和锯齿的叶子,复杂的眼神饱含了太多的情绪。他想微微扬起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你一点都没变。”

  我笑着摇了摇头“你变老了”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没心没肺的放声笑了起来。

  那一刻我才懂得,有些人是慢慢变老,而有些人只需一瞬。

  “德拉科.马尔福?”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淡淡地笑了,笑容里有点牵强的淡然,又带了点苦涩的沧桑,远远的望了一眼人群中那抹耀眼的金发,然后微微低下了头,带了点自嘲“你说过你不喜欢黑巫师……”

  我不着痕迹地把视线从他略显落寞的眼睛里移开,淡淡地说“我想我大概是说谎了……”

  他变了,话变得很少,大多数时候在静静地聆听,亦或用那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睛悄悄观察,我难以把他和那个在书信里高谈阔论的人联系在一起。

  我知道我心中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已经被时间悄然偷走,不知去向,再也不会复返了。

  我留恋于过去的他,可他爱上了后来的我,我们终究被时光辜负了。

  此去经年,我们对那段孩提时代的故事均已释然,成了两条再也不会交汇的河流。

  我订婚的第二天,他向整个巫师界宣布,德.卡斯德伊家族自此效命于最伟大的黑魔王。

  时隔五十年,自格林德沃伏法之后,德.卡斯德伊家族再次卷入黑色漩涡。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这些记忆的片段逐渐有些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每晚都会重复的阴郁的梦境:我被囚禁在一个窄□□仄,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然后有人推开那扇沉重木门走进来…告诉我,他……死了。

  我仿佛记起了什么,又仿佛忘记了什么。

  我听到有人在一遍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这让我一瞬间有些恍惚。

  头疼欲裂,我用手捂住了耳朵,抵触着一切外来的声音,片刻之后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恍然记起这不是梦,原来我一直被关在这个窄□□仄的地牢里,然后有人推开那扇沉重木门走了进来。

  “哒哒”的声音,是皮鞋踏在冰冷台阶上的声音。

  他身着笔挺的深蓝色西服,熨烫整洁的黑色衬衫,系着昂贵考究的袖扣,一丝不苟的打着黑色领带上是一个简单大气却价值不菲的领带夹,庄重正式的不像样子,笑着说“利亚,我来接你回家。”

  我抬起头仰视着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样子,这一刻他炽热的眼里只有我一人。

  我忍不住眼眶泛红,眼睛里闪烁着依恋和执著,仿佛又回到了少不更事的孩童模样。

  原来我们从未长大,他依然是记忆深处的少年模样。

  原来我从来都没有放下。

  那些所谓的恨,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幌子,殊不知没有爱有哪里来的恨呢。只是我当时不知那份爱早已烙印在我的骨骼肌理上,寄居在我滚烫的血液里,和我的余生完成了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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