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_退婚后侯爷他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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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贰拾柒

  水下的人大惊失色,忙从里面探头。

  入目是一张畸形丑陋,长满脓疮的脸,一只眼睛瞳孔小的几乎看不见,眼白近乎占了整只眼,眼球只那么小小一点。

  谢彦辞冷笑一声,缓缓吹了声哨,自平安大街的千家万户飞檐中,忽然窜出一道魅影,动作与谢彦辞不遑多让。

  不消片刻已经跃道谢彦辞身旁,恭敬跪伏谢彦辞面前,仰视着谢彦辞:“主子。”

  谢彦辞勾唇笑的玩味,却叫水下的那张脸越发畸形,他回过神迅速往前游走,迅猛的如同一条巨蟒,随着他的动作,水下的尸体忽然浮动了上来,水底被搅浑,发出腥臭的味道。

  谢彦辞温温吞吞踩在飞檐上,一步一步如同舞步,优雅懒散,不慌不忙。

  那道黑影却如同一只迅猛的狼狗,四肢并爬,快速的掠过飞檐,旋即一伸手,只听水下咕嘟咕嘟发出骨裂一般的闷响声。

  水下的人张开嘴想要吼叫,最后只能由着水疯狂的灌入他口鼻。

  谢彦辞闲庭信步,走到那人被打中的地方,对黑影吩咐道:“帮我将水下人捞上来。”

  只见他狐目微蹙,呼吸迟缓了许多,微微收敛全部释放的感官,这才感觉好些。

  黑衣人很会察言观色,不仅将少女从水下拖了上来,甚至将麻袋松了开。

  从中露出一张惨白发青的脸,很小,小到只有男人的巴掌那么大,樱桃似的唇瓣乌黑发青,嘴角被撕裂,皮肉外翻,身上大小伤疤数不胜数,鼻腔耳朵、眼睛处全在往外渗血。

  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被倒刺扭曲束缚着,双腿也被紧紧捆绑,另一条以一种诡异的扭曲程度弯曲,尖刺扎进生肉里,下身惨不忍睹,全身未着寸缕,胸口生生被咬下去一块,仍在细细流着新鲜的血。

  谢彦辞皱眉挪开视线,此时那具尸体在他面前不过也就是惨烈的尸体而已。

  水下的人缓缓的往外爬出,如同地底恶鬼,艰难的发出嘶嘶声响,笑声喑哑,嘴裂的很开,像蛇张嘴一般,露出尖利的獠牙。

  “你们杀不死我,你们杀不死我的......”

  谢彦辞忽然飞身跃下飞檐,直接一脚揣在男子的鼻梁骨上。

  只听沉闷的咔嚓一声,男子鼻骨断了,鼻血哗哗往下流,落在地上如盛放红梅。

  谢彦辞蹲下身子,原先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因为愤怒而变的微红,额上青筋暴起,身后黑影送去一双手套,谢彦辞戴上后,一把攥住男人的黑发,毫不客气的往水沟与地面转折的尖锐处撞去,动作却优雅到极致,一声一声的闷响如同丧钟响起,剧烈的撞击地面。

  终于在手中的人痛哭流涕的求饶后,他缓缓松开手,露出一个满意又冷血的笑容,缓缓道:“只不过是开胃菜,别急着求饶。”

  黑影脱下身上的外袍,将冰冷的尸体罩住,努力给玫瑰一般脆弱的生命最后一份体面。

  谢彦辞摘下手套,扔进污水中,走过去蹲下身子将尸体包裹的严严实实,以一种看蠕动蛆虫的厌恶神情扫过那男人,冲黑影道:“你知道怎么解决。”

  黑影将湿漉漉的男子从水中直接拖上来,男子顺着地爬,全身发抖。

  谢彦辞便如利箭一般,眨眼消失不见。

  月亮又隐没在了黑夜中,黑夜如同猛兽,吞没了一切,谢彦辞踏在飞檐上,脊兽仰着头,仿佛在向他臣服。

  他消失在了平安街,很快匿于暗夜中,步子迅速点地跃入坊墙外,腰间系着的玉佩环佩叮当。

  万籁寂静,只有猎犬在声声吼叫。

  赤言手执灯罩,正欲灭火,忽的一听门外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隙,随之半扇门就开了。

  寒风习习,卷进屋中,伴随着一股子略微的腐肉味儿。

  他蹙眉以手掩鼻,看向门外满身寒气的谢彦辞。

  只见他衣衫半湿,黑发贴面,怀中抱着个什么。

  赤言走过去,先一步关上了门。

  “不用关门,这味儿你吃不消。”谢彦辞屏住呼吸小心的将尸体放到地上。

  赤言手一顿,又缓缓拉开半扇门,蹙眉将鼻子捏的更紧了,从嗓子眼中发出尖细的问责:“你知道我吃不消还将人抱来我这里做什么?”

  随即蹲下身子用指尖勾开袍子一角,试探的看向那尸体,味道扑鼻,忙扭头仰面看向谢彦辞:“你抓到那东西了?”

  他是指令人闻风丧胆的采花贼,在他眼中,那采花贼畜生都不如。

  却也没继续掀开衣袍,而是小心的将人合上,掌心替少女合上双目,口中念叨了一句。

  旋即站起身子,抽了块布擦拭干净掌心上的污秽,白色的帕子很快变得污浊:“那东西呢?”

  谢彦辞默了片刻,旋即从怀中抽出两枚黄符,递到赤言面前,回答他的问话:“影子送去义宅了。”

  赤言愕然,“你叫我替她送行?”

  谢彦辞看向他,抿抿唇:“我不会。”

  这门手艺,和仵作的起尸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当年方伯仲当年传给赤言的阴间手艺。

  谢彦辞阳气太重,学不了,加之学了洞察之术与这个就相悖了起来,容易犯冲出事,所以方伯仲也就不肯交与谢彦辞。

  方伯仲是天生的不同体质,所以达不到顶峰,却能兼顾。

  “我不要,掌心割出那么大的口子,疼得厉害。你随意找一处地好生葬了,已然算是仁至义尽。再说,你平日素来不信神佛,何必为难我。”

  赤言不理会他,倒是从身后的柜子中拿了许些冥币想就此打发了他。

  谢彦辞看了他半晌,欲言又止,随即阔步走向外头的小厨房。

  再回来,掌心全是鲜血,流的满地皆是,猩红浓稠的如同蔷薇花瓣,眼眸漆黑一片,看向赤言,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执拗与倔强。

  径直走向赤言的书柜前,从里面取出文房四宝,砚台上沾满了血,他眉头皱也不皱,直接运力将血挤进砚台中:“够吗?”

  赤言:“......”

  谢彦辞继续挤,赤言急忙跑过去,拦住了谢彦辞,一把抢走砚台,血浆在里面晃了晃:“够了够了,平日师父说安息归宁法,你都是嗤之以鼻,今日真是奇怪。”

  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走到桌边坐下,谢彦辞低下头撕下一角衣袍,草草裹上掌心,并未解释旁的,他只是觉得,这样是对的,“今日算我欠你人情,日后自会答谢你。”

  “算了吧,今日是我欠你的,师父当初那么宝贝你,可是哪里都不许损伤磕碰,你直接为了这么个不认得的姑娘,就开了道口,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赤言说完这番话,也就不再言语,认认真真画起了黄符。

  小半炷□□夫后,布满奇怪图腾的黄符画完了,与他手腕上的纹样略有些相似,好似漩涡,又仿若石蒜花瓣,张牙舞爪的呈现着诡异的美。

  他蹲下身子,将黄符送入少女掌心合上,随后另一张贴在少女额心。

  二人屏气凝神,微微后退,注视着面前的一幕,少女的身躯忽然缓缓抖动起来。

  “啪嗒”门被阴风大力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响,赤言看了一眼谢彦辞,缓缓走到门外,地上的少女忽然也用她呈现的诡异姿势爬了起来,随着赤言缓缓爬向深山处。

  地上拖出两道细长的线,却没有脚步,赤言好似悬浮在半空中。

  气氛诡异的惊人骇目。

  谢彦辞立于庭院中,目送两道身影消失。

  将近一炷□□夫后,赤言才回来,满头是汗,边进屋边关门,冷风吹的他汗珠直叫他哆嗦,身上有一处被撕毁。

  赤言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才道:“死的太惨了,我把她送进埋骨堆了,保证一定手刃了那个东西,你要怎么处理那玩意儿?”

  “以暴制暴。”

  “什么意思?”

  谢彦辞勾唇笑笑没回答他,而是抽出凳子坐在上面,看向赤言:“你是不是知道不少赵家嫡子的消息?”

  赤言放下杯子,审视着谢彦辞,微微蹙眉:“你别胡来。”

  “我自有分寸。”

  赤言到底没跟他说更多,他是真怕谢彦辞有个三长两短。

  谢彦辞的步子很轻,踩在地上如同风掠长空,他心事重重,却也并不想回义宅,更莫说安陵候府。

  不知不觉中竟不知何时走到了国公府。

  自从退婚一事后,他倒是再也未曾经过沈宅门前,便是需要路过也尽可能绕路多行几里。

  一来他与沈延远交恶,二则实在没有什么颜面面对她。

  可是在夜晚却莫名的有股冲动,白天与黑夜,像两具互相撕扯的灵魂。

  他想,黑夜真是个能藏污纳垢的好时候。

  耳畔传来铁甲相撞发出的摩擦声,叮叮当当,如珠落玉盘,细碎又雄浑。

  一抬脚,直接背手飞身上了深宅屋檐。

  他太熟悉沈家的布局,东院是大夫人与卫国公的住所,穿过一道耳门走过九曲折桥就是东厨。

  东院西侧的过水阁旁的园子是沈惊晚的住处,沈延远的园子与沈惊晚对着,都在东院里头,西院偏小,临着花园。

  斟酌片刻,终于还是朝着亭台阁楼的东院去了。

  府宅内灯火渐暗,草坪上摆满了烛台,引路一般的路灯,宅内一片静谧。

  他缓缓跃下屋檐房舍,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贼。

  值夜的守卫靠墙蹲坐,或倚墙面酣睡,凉亭中石桌上还铺着酒壶,略微蹙眉,如此便是招致贼人小奸引盗也无所知,直到走过凉亭,快过了院子时击了块卵石震醒那几名守夜。

  直至走到沈惊晚窗前,他终于停了步伐。

  谢彦辞也不知自己今夜为何愁绪如此之多,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很清楚的在催促他每一个动作。

  他没有过多干涉,任由那声音发号施令。

  他在夜晚总是不够冷静与清醒,就像贺游说的,矛盾至极,没人看得懂他。

  衣衫被打湿的地方由风袭过微微发凉,屋内烛火黯淡,他脑海中呈现出沈惊晚安静的睡颜。

  遥记得小时候,他在书房看书,沈惊晚总是守在一旁,安安静静,从来不会打扰他,许是怕招他厌恶。

  春日晴好,阳光温润,照的她整个人懒洋洋的,缩成一小团,脱了鞋软趴趴的趴在榻上,安静的像只倦懒的小猫咪。

  阳光下的小丫头,好像散发着奶香,他一直在想她到底是不是奶香味儿的。

  忽然门发出“咯吱”一声,在黑夜中如同巨响,却叫谢彦辞心微微惊了。

  他退至树后,看着门内走出来的少女,一身素净的亵衣,长发如瀑,身上没有搭外袍,她只是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里面有虫子发出微光,绿莹莹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亮。

  少女身形同幼年时完全不同,小腹平坦,双腿笔直修长,胸前微微鼓起,谢彦辞蹙眉瞥开眼睛,耳尖滚烫通红,白釉一般的皮肤有了些颜色。

  只听沈惊晚小声嘟囔道:“我把你放树上吧,万一被别人踩到了。”

  随后步子就朝着这头走了来,踩到青草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裙摆掠过的风拂灭了烛火,又黯淡一处,萤火虫微弱的光缓缓变亮。

  谢彦辞第一次感知道什么叫心将要跳出嗓子眼,他这辈子遇到过很多次的凶险,诬陷,被错怪,却没有一次如同今晚,心在嗓子中哽着,呼之欲出,就连呼吸也变得缓慢。

  精致典雅的四方庭院中,烛火明灭,年轻男子的步子往树后又退了两步,少女越来越近,裤腿被青草上的新露打湿浑然不觉,提着一盏小纱笼,宛若暗夜中的精灵。

  走到粗壮的冬青树前,终于停住了步子。

  谢彦辞的呼吸微微收住,他修长的掌心抵在树后,后背贴着墙,少女秀发被风卷起勾到他的锦袍,只觉得心口发痒。

  伸手想要牵住一抹墨色青丝,也不过在快要触到之际,收回了手。

  “凭什么?”

  燕君安与沈惊晚的质问在他耳边炸开了花,他忽然觉得头疼,剧烈的疼,抬手想要摁住,却怎么也捉不住,视线中那道清瘦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模糊在了视野中。

  照在草坪中的一抹昏黄收了回去,光线黯淡了下去。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扑扇着翅膀的小虫,他怔怔的伸出手,那小虫扑在他莹白的掌心中,收起翅膀,缓缓躺进了他掌心。

  他的掌心似乎成了萤火虫的坟冢,耳边忽然传来第一声鼓声,余音绕梁,紧随之后便是一波又一波的街鼓。

  天在不知不觉中,发出熹微的光。

  早上刚回侯府,迎面遇上谢老侯与高氏,高氏正挽着谢老侯,瞧见谢彦辞满身寒霜与污泞,笑的格外慈祥亲切。

  “彦哥儿从外头回来呐?”她有意无意提醒谢老侯谢彦辞夜不归宿这件事。

  谢老侯冷哼一身,心中仍在恼羞谢彦辞拂了天家的美意,原是光耀门楣的头等喜事。

  谢彦辞冷淡的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二人,抬脚就要走,忽然被谢老侯叫住:“站着,你母亲问你话,你就这么敷衍的?”

  “侯爷,不打紧的,彦哥儿不拘礼节,您何必非要他一板一眼?彦哥儿快去歇着,一夜未归累了吧?”

  “......”谢彦辞实在是没有心思与她周旋,在他眼中,根本不屑与她交涉。

  谢老侯不肯罢休,“你母亲脾气好,所以你就如此撒野?她心疼你,处处为你好,你就这么糟践?”

  “呵——”谢彦辞冷笑一声,缓缓转身,狭长的眸子睨了一眼高氏,旋即看向谢老侯:“母亲?谁是我母亲?我母亲在祠堂,她在祠堂?”

  “啪!”谢老侯自他成年起,最多与他口头不和,而今倒是第一回这么恼羞,这一巴掌打的很用力,谢彦辞嘴角很快溢出血,鲜红的血溢在粉唇上,叫他有种别样的柔美。

  谢彦辞屈起食指,用力擦去唇角的血,旋即双手一合拳,躬身弯腰行礼,冲向谢老侯:“那就拜见谢候。”

  “可以了么?”话里话外,全是不耐。

  谢老侯的手不住抖动,眼底微微泛红,他看着谢彦辞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掌心疼的厉害,那一巴掌,彻底打断了两人的情分,他心里清清楚楚。

  “侯爷,咱们去寺庙上香吧。”高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候抽回手,独自一人骑上了马,视线仍定在谢彦辞离开的方向。

  高氏借着下人的手登上了马车,看着谢彦辞走远的地方,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

  谢彦辞回了院中,从怀中锦囊里取出那只已经死去的萤火虫,小心翼翼的放置进锦盒中,盒子下面垫着殷红色的绸缎,绸缎上铺满玫瑰花瓣,小小的萤火虫铺上去转眼就不见。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他突自说了这么一句,贴身小厮却见他嘴角仍旧是伤,提着药箱,犹豫道:“主子,上点药吧?”

  谢彦辞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小厮替他上药的空档,谢彦辞嘱咐了句:“替我找来秦六。”

  小厮得了令,刚要退出去,忽然秦六自己入了屋,小厮见状,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谢彦辞蹙眉抹匀了嘴角膏药,秦六跪地行了一礼,随即道:“主子,赤言大哥说这事他可以替您解决,您还是不要管了。”

  谢彦辞蹭去指尖的膏药,嘴角有一股清亮的薄荷味儿,他蹙眉:“谁是你主子?”

  秦六被问住,张了张嘴,“是。”

  谢彦辞这才转过身,合上了萤火虫的盒盖,送到了柜子中,只见膝盖高的紫檀木柜子里摆满各色锦盒,盒上粘满布条,亚麻色的布条上分门别类,写满了各种虫的名字,他终究没忍住抖了抖。

  快速关上了柜门,手指屈屈松松,恢复平静后才背身道:“说。”

  “据小的查探,赵家嫡子在城外有一处外宅,便估摸着或与外室有关,原想顺藤摸瓜。”

  谢彦辞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秦六道:“未曾想倒是摸出了为何他那些恶事无人知晓得缘由,城外太偏,便是有错事恶事也无可知,传不进城中。”

  “那城外日日笙歌,夜夜招聚匪类赌钱,还不单单养姑娘,老婆小子更是多之又多,糜烂之至。”

  谢彦辞蹙眉,捏紧衣袖,他想起那日那个粉头小生说沈惊晚心性纯良,脾气更是好,便是娶回家也由不得她闹,闹不起来。

  思来,他如此费周章想娶沈惊晚,不过是为了日后图个痛快省事,他觉得沈惊晚软弱可欺,恰好卫国公极好面子。

  秦六又道:“不仅如此,他还强抢佃户家的女儿,收杂苛税,身上人命听说已有几条,那些农户投报无门,他至多三五两银子打发了,还派打手恫吓,说若是不听劝,去城中闹,到时候一家老小一个不留,如此,自然一丝一毫的丑闻都传不到城内。”

  秦六细数他的丑闻,越说越恼:“不仅如此,他还掳过一佃户家的小子。那佃户家夫人去年因为洗衣掉进河里淹死了,说来也稀奇,不过那么浅的水怎就淹死了,家中小子脑子不好,长的很是细嫩,就叫这赵赐宝掳了去,关在城外府宅密室的笼子中,而今早无人样,受那群兽类玩/弄。”

  谢彦辞面色越来越黑,他眸中寒光毕现,偏头看向秦六:“你等会去义宅找影子,告诉影子,留口气。”

  秦六得了令,转身要走,又听谢彦辞叫住他,冲他招了招手。

  秦六走近,听谢彦辞吩咐道:“继续传消息,采花贼这事最好闹的沸沸扬扬,越广越好,赵家小子的人命也让他背上,告诉影子,务必守好这独眼消息在义宅的事。”

  秦六不解:“公子,若是赵家那畜生背了,岂不是轻饶了他?”

  谢彦辞目视前方,负手而立,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薄唇翕动,吐字清晰明了:“就是不轻饶,才要他全背上。”

  这种人,浊乱南明,正如沈惊晚当年所说,对付豺狼虎豹,不需讲道理。

  他们那等泼皮,需用打的。

  书院迟迟未曾上课,采花贼的消息越传越远,传的街头巷尾,城内城外,武侯们不得安逸,武侯铺门前日日吵嚷,许些百姓去吵闹,连着府衙门前如同东西两市般热闹。

  上头施压,下头施压,县太爷整夜整夜失眠,时常梦中惊坐起,摸摸头颅,好在还在,几根头发也依旧支楞翘起,这才沉沉睡去。

  市井之中,人心惶惶,恨不能从街鼓响起就闭门,最好谁也不要出门。

  现在不止是少女们惶恐,小少年也是怕的要命。

  得了此信的赤言前往义宅,瞧见谢彦辞正在悠哉悠哉的与温时朗对弈,贺游今日未来,他顿生疑窦。

  温时朗一转头就对上带着斗笠的赤言,笑道:“言兄来了,你们先聊着,总归燕君安的消息和宫里的事我也与你说的差不多,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待门外温时朗的马车响起,赤言走到谢彦辞的面前,谢彦辞示意他坐下来一局,赤言连连摆手:“不来了,一会我还要去看怜儿,我有事问你。”

  谢彦辞心如明镜,笑着与自己对弈,伸手摁着白子,懒洋洋道:“问吧。”

  赤言想了想,一甩衣袍,还是坐到了谢彦辞对面,看向他,急切地问道:“我怎么听的城中这些日子关于采花贼的消息更是沸沸扬扬?那人不是说被影子已捉住?”

  谢彦辞仍旧自娱自乐,但笑不语,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一身白袍更显温文尔雅。

  见谢彦辞不言语,赤言忽然心中有了个想法:“难道——你是故意这样做?你在给明府施压,叫府君着急?”

  谢彦辞适才抬眼,狭长的狐目微眯,略带赏识的目光看向他,毫不吝啬夸赞:“聪明。”

  赤言不解:“这东西据我所知,可不好男风?你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再说,就算施压,他还在你的地牢,明府君也抓不到他,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

  白子围住了棋盘,黑子尽数被吞并,谢彦辞取走盘面上的棋子丢进瓷制棋盒,轻笑着转移话题:“你该走了,再不走,你的怜儿恐怕就去旁的雅间了。”

  赤言这才发现与方怜约定的时间到了,站起身子就要朝门边走:“你做什么我不管你,我也拦不住,但是你记得不要太过,否则会出事。”

  谢彦辞敷衍的笑笑,并未明确答应。

  直至赤言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的眼神忽然笑意全无,嘴角垂下,眸中一片冰冷。

  赵都护之子登过国公府门之事沈惊晚一直不知道。

  她若不是有事需要亲自出门,决然是不会与那赵赐宝碰上的,更不会得知卫国公竟然私下替她相看郎君。

  “姑娘您不怕国公爷恼您么?”此时的轿中,银朱看着沈惊晚一根一根清点扭簧,时不时用双臂手机去绷,探测扭簧的松弛度。

  沈惊晚这才抬头,小心的将扭簧收进盒中:“不同父亲说不就好了。我听阿兄说这种扭簧獠是用来助力抛石机的,弹性很大,若是放在弓上改进,大抵效果不错。”

  银朱无话可回,他们姑娘是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成天喜欢研究这些玩意儿。

  但有女儿家,谁不是喜欢胭脂水粉的?偏她喜欢研究什么长剑啊、弓箭啊,次次说的她还都是一知半解。

  索性也就不说了,突的马车一阵震动,摇的轿内险些颠翻二人。

  银朱心有余悸,随行侍从忙与沈惊晚知会,说是车轮坏了,可能要等着修理一番,叫她不必担心,并未有旁的事发生。

  沈惊晚点点头,叮嘱他们不必慌张,随后将装扭簧的盒子放好,转头问银朱饿不饿。

  银朱揉揉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您别说,还真有些饿。”

  伸手探开车帘子,发现离东市只有几步路,不远处正是一家酒肆,酒香四溢,招揽客人的伙计着装俏皮。

  沈惊晚顺着银朱视线看去:“你想吃?那我们一起去,好像是有些日子没在外面吃过了。”

  银朱高兴不已。

  二人走过首饰店,路过绸缎行,疾行两步路到了酒肆,听到小二一声吆喝,将布帕搭上肩头,点头哈腰的笑道:“二位姑娘请。”

  沈惊晚提起裙摆,踏上台阶,店内好不热闹,正值晌午,沈惊晚又冲小二吩咐了两句,小二转头看向外面的几名侍从和车夫,笑道:“姑娘放心,我定将官爷也安排的妥妥当当。”

  伙计一入店中,挺直了腰杆,和方才在门外判若两人,沈惊晚只觉有些奇怪。

  这小二头发微曲,隐隐泛着棕红色,不似南明人,却见他手腕处有一块奇异的花纹,倒也没多想。

  南明也有不少外国人来这里做生意,混得不错就盘个店铺做生意,若是不太好,就去店铺做点活养家糊口。

  跟着小二的步伐进了一间布局不错的包厢,微风习习,吹的纱帘荡漾。

  沈惊晚入了座,伸手招呼银朱坐到自己身边,叫银朱看想吃的就点,点了几样菜和两碗甜汤,小二便下去了。

  等了将近一餐饭的功夫,菜肴终于迟迟上桌,来送菜的却不是原先的小二。

  银朱乐的合不拢嘴,指着菜冲沈惊晚道:“这个看起来好吃,这个看起来也好吃,那个好像也好吃......”

  沈惊晚笑着摇了摇头,拿过搪瓷碗,小口小口抿着甜汤。

  甜汤入口顺滑,回甘,好像加了奶制品,浓浓的奶香,喝到中间发现竟然还有层奶皮,中间部分掺着坚果干,下面是细滑的娟豆腐。

  她觉得新奇,倒是停了勺子,心想一会可以去问问小厨房的厨子,这是什么甜汤,回家也可以试着做一份。

  拿起筷子刚要夹菜,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吵吵闹闹,好像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却带着女子一般的娇嗔,百转千回的发难:“怎么?我们少爷不在,你就能欺负我不成?你不知道这间包厢每逢土曜日这间包厢是不借外头人用的?”

  又听一稍显雄浑的声音道:“不敢不敢,公子说笑,宝少爷喜欢的包厢我们怎么敢给外面的人用?也不知是谁将人领进去了,容我去请示一下,看里面的客人可曾用毕,今日宝少爷朋友的席,一律不算帐,您说可好。”

  “看不起我?”

  沈惊晚放下筷子,收了拦袖的手,银朱却有些受惊,执着筷子吃不是,不吃也不是,那模样倒是有些可爱又可怜。

  沈惊晚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不必担心,吃你的。”

  “不敢不敢,宝少爷怎么来了?没得您信说您今日要来啊?”

  “没得信,所以你就敢骑我头上作威作福?还有,什么宝少爷?!再混喊小心我割了你舌头,叫你这酒肆干不下去。”

  大腹便便的掌柜擦了把汗,改了口,喊着面前的赵赐宝道:“大公子。”

  酒楼对面的包间,窗户上开了个眼,包间内坐着秦六和一名年纪不大的小童。

  小童撅着屁股看对面的情形,有些不解:“主子若是想对付赵家那位公子哥,直接给他点颜色瞧瞧就是,何必费此周章,一定要叫二姑娘见到这位哥儿?”

  秦六丢了颗花生送进口中:“你到底是不懂主子,他是想知道沈二姑娘对那位主是什么想法。”

  小童转身,看向秦六,也坐进椅子中:“为何?主子不是最讨厌沈二姑娘了么?”

  少年睁着扑扇的大眼珠子很是好奇,旋即似乎猜到什么似的:“主子该不是以为沈二姑娘喜欢那粉头白面的赵二公子吧?”

  秦六立时噤声,险些咬了舌头,忙推脱自己嫌疑:“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虽说如此否认,但他心中是这么想的,那卫国公是何等人物?那么多公子哥媒婆,都快踩踏他们国公府门槛,也没见卫国公松口,这赵二公子怎么就能入了他们沈家园子?

  要说他们主子也是,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方才砸沈二姑娘的马车,当心被知道治你。”

  秦六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那枚石块,堪堪拳头大:“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车夫只要不知道,谁知道?”

  “我可听到了。”门猝不及防被推开,一头棕红色卷发的男子进了屋,秦六登时戒备起来,手按向腰间,眼中杀意渐起。

  “停停停,你看看我是谁。”赤言伸手摘了头套,撕去脸上的面具,露出他的脸来。

  秦六一顿:“赤言大哥?你怎么来了?”

  赤言将卷发与面具草草丢在地上,脱去小二的装束,露出一身烟灰色长衫,这才道:“我跟你们一路了,早就知道他不肯就此罢休,我现在算是明白,他为何要让那采花贼背那么些人命案子,原来是早有预谋,你们两我原先是怎么说的?万不可助纣为虐,你们主子不清醒也就罢了。”

  秦六收了动作,目光无比认真的看向赤言:“赤言大哥,你觉得这是助纣为虐么?”

  一句话问倒了赤言,他张嘴半晌,耸耸肩,坐进了另一只软椅中,似是而非回了句:“所以我才来一起帮你们,促成他们初次会晤。”

  连他方怜的约也没赴。

  那小童仍趴在门眼上看对面的情形,边看边啧声:“赤言大哥,那赵赐宝身边的小倌我瞧着怎么有些像怜儿姐姐身边总是闹她的那位小倌?”

  赤言拈了颗酸梅又放下去,拍干净手示意小童退开让他,随即弯腰看向对面。

  可不就是那个烦人的小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几分。

  懒洋洋坐了回去,将酸梅丢进口中:“许是你们主子报答我的恩情吧。”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赤言与小童互看两眼,皆是不明所以。

  赤言说的讳莫如深:“有钱能使鬼推磨。”

  银朱听着外头的吵闹,极为不安,到底没吃下去,这般胆战心惊,门外的人随时就能闯进来。

  外面时不时传入污言秽语,夹杂着偶尔几句呵斥与娇嗔,那人的声音渐渐大,掌柜一直赔笑。

  沈惊晚回头看向银朱,银朱绞着手,局促不安,几次走到门边又折了回去,听外面那口气,不好对付。

  沈惊晚轻笑,示意她坐下:“你吃,不必管外面。”

  为了让银朱稳住,她也特意坐回了桌旁,充耳不闻外面的事,全做没听见。

  外头的人指桑骂槐,那声音是越说越大,越说越激昂,好像沈惊晚在里面坐着,没有出去迎接他赔礼道歉已然是罪过。

  娇嗔的少年声音不大,其中暧昧之意溢于言表,沈惊晚听的面无波澜,银朱却面红耳赤,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指摁着耳朵。

  “爷,您消消气,何须同里面的人计较,叫掌柜的把他们撵出来便是,换去隔壁吃去。”少年娇弱的声音传至屋内。

  沈惊晚险些咬掉舌头,这上气不接下气的语气能媲美孟舒的,还是头一个。

  赵赐宝恼火,声音大了许多:“也不知里面是什么腌臜玩意儿!等他知道我父亲是谁,老子让他跪着爬出来!给我推开!”

  沈惊晚眉头微蹙,外面的人仍在喋喋不休,越说越浑,最后什么娘啊狗啊,杂种,齐齐怒出。

  沈惊晚一把掷了手中瓷碗,只听屋内一声清脆的瓷碎声,她走到门边,一把拉开包间的门,正对上门外几人。

  赵赐宝的手已经搭在门上,张口仍要骂,却在瞧清开门人的面容时,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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