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烛(倒v开始)_云鬓缠枝(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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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明烛(倒v开始)

  云府。

  沈庭书将一打劈好的柴火捆好,直起身来拍拍手:“庄叔。”

  下午有些闷热,他却仍然将一身玄衣穿的严严实实,只是领口微松,露出微凸的喉结,说话间,喉结上下滚了滚。

  庄管事闻言过来,低头看了看他劈的柴,道:“好了。”

  小姐吩咐自己给这人找些活计做,他便安排他做,昨日让他上山砍了许多柴,今日原本想着这么多柴够他劈个两三天,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劈的柴又多又整齐。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听到沈庭书问:“现在我可以去见小姐了吗?”

  小姐昨日只是交代自己,不要这人知道自己去寺庙,如今她既然已经走了,那自己告诉她也无妨。

  他道:“小姐昨日便去寺庙了,待她回来再说罢。”

  沈庭书点点头,状似无意问了句:“去了哪个寺庙?”

  “五清寺。”

  沈庭书眼神倏忽一眯。

  管事只觉得眼前一阵闪过一道黑影,再看时已经不见沈庭书的身影,只有一截被碾碎的木柴躺在空地,风一吹,扬起尘屑,迷乱人眼。

  五清寺。

  漆黑的夜幕缓缓吞噬着天空,仿佛下一幕便会将不远处肃穆的寺顶吞没进去似的。

  跑!

  云晚湾披头散发,从屋里跌跌撞撞跑出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夜幕逼近,张牙舞爪地要将她吞进去,吃进去,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滴答,滴答。

  猩红腥臭的血染红了她素色衣摆,有血珠随着她奔跑的动作滴落,滴答,滴答,落在路边蓬松的野草上,划出一道道暗色的痕迹,像血色的露珠。

  地面是浸透着血的,从云家带来的几个侍卫的尸体横陈在不远处,看不见伤,但身下的暗红的血液蜿蜒流淌,没入土地里。

  她踩到什么,不小心绊了一下,手撑了一下地,摸到潮湿黏腻的血液,表面已经凝固出膏状的薄膜,很滑。

  她几乎瞬间打了个冷颤,乌黑的眼眸中蓄着泪水,细密的恐惧爬满全身,激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她不敢看自己的手,惶然揪了把野草擦手,将眼泪收回,忍着恐惧继续跑。

  院门口是万万不能去的,五皇子的人必定把守在那处。

  她选择反方向跑——往寺庙深处跑,跑到一间厢房前,门窗紧闭,落了锁,下一间也是。

  他们准备周全,将她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身体内药效还在发作,说不出的感觉遍布四肢百骸。

  云晚湾小声抽了口气,手搭上窗棂,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唇,力气才稍微恢复一些。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所幸天幕上挂着一弯朦胧的月亮,使她不至于辨认不出前路。

  她扶着粗粝的墙体,慢吞吞往前挪移着,打量片刻,锁定不远处的密林。

  此刻云晚湾十分庆幸这座寺庙建造在山上,以至于她有逃出的机会。

  她咬咬牙,打起精神,踉踉跄跄的往密林处跑。

  林中不知栽着什么树,枝叶婆娑,树影光怪陆离,路两侧有镂空的山石,高低错落,森森然注视着奔跑的她,被快速移动的她甩开,又迅速跟上来,像数不尽的魑魅魍魉。

  当然会害怕了。

  未知的前方当然令人发憷了。

  可是……哪里有她身后的人与事可怕呢。

  耳边有风呼啸刮过,刮的脸颊生疼,将她眼角沁出的泪也刮出一道道痕迹。她不管不顾,拼命往前跑着,直到跑进密林深处,手心触摸到凹凸不平的树身,磨的有些痛,才堪堪止住前进的步伐。

  跑到这里,应该安全了罢?

  她也没力气再往前跑了。

  她背倚着树干,虚脱般缓缓滑坐在地上,粗粝的树皮将她的上襟磨破,将她背后的一小块肌肤磨得血肉模糊,可是她太冷了,冷的双手止不住发颤,便对痛感不那么敏锐了。

  脸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缓慢流动,她想用手擦擦脸,抬手时闻到了一阵令她作呕的血腥气,直冲咽喉,眼泪霎时便被逼了出来,在眼眶中含着,摇摇欲坠。

  血不是她的,是五皇子的。

  她在他将自己放倒在床上时,趁他俯下身来想解开自己的衣带、得意满满放松警惕的间隙,拔下头上的钗子捅进他的脖颈,狠狠地。

  她记得他的表情,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疼痛令他反手甩了她一个巴掌,旋即掐住她的脖颈。但很快,血液的流失令他失去力气,他翻着白眼,缓缓倒了下去。

  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手,一刻也不敢停留,用力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强忍着他身上难闻的气息从他身边小心翼翼翻过,努力抑制住自己想呼救的欲望,一手扶着床头、橱柜,另一手揉着自己发软的腿。

  她忽然听到一声闷哼,回眸,见五皇子的手指在抽动,脖颈间血液的流速似乎也在减缓,瞳孔缩了一缩。思索片刻,她看见地上的打翻的瓷瓶,便弯着发颤的腰,捡起瓷瓶,轻轻挪回去,举起瓷瓶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见他彻底不动了,才逃走。

  她并没有制造出很大的动静。

  钗子精确地捅进了他的喉管,让他无法发出声音;用瓷瓶砸人的时候不忘用布包住瓷瓶,虽然瓷瓶碎裂,但并没有发出噼里啪啦落地的动静。

  如今她躲在这里,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有些后怕,又感谢她的聪颖机智为她提供了足够的脱身时间。可她跑出来时,隐约望见不远处的院门口有人把守,等他们发现不对劲、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她呼吸一窒,有些无措地在树身上擦擦手,血腥气却愈发的浓郁,萦绕在她鼻尖,挥之不去。

  她穿的薄,夜风吹过来时,她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须臾,慢慢将脸埋在膝盖之间,小幅度的蹭了蹭,后知后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被五皇子放倒时,她没有害怕,此时却害怕了。

  她双手环膝,怔然片刻,吐出一个沙哑的音节:“沈……”

  然后她闭上嘴。

  她想喊谁的名字呢?为何她在遇到危险之时,总是第一个想到他呢?

  是因为救自己的总是他吗?

  头顶有风拂过树冠,婆娑作响,绵延不绝,像是有人在叹息似的,与他心中的叹息声逐渐重合。

  现在记起他的好了,却已经来不及了啊……

  夜间林中的风是冰凉的,她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感觉到了凉意,腹部却无端腾起一股燥意,这感觉有些奇特。

  她小幅度的扭了一下腰,而后绷紧了腹部。

  奇特的感觉并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愣了一下神,但毕竟是重生过的人,比寻常闺阁小姐了解的药多一些,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中的应当不仅只有令人无力的药,还有……还有那种令人不齿的药!

  饶是她抱有脱身的希望,此时心中也凉了半截——脱身的机会更飘渺了。

  她怕药效发作的愈发严重,便直起身来,想寻个更加隐蔽的地方藏身。目光移动,抬眼却望见不远处一点朦胧的烛火,心跳陡然加快,浑身的血液都似汛期的河水般奔腾起来了。

  有人寻来了?!

  那烛火影影绰绰,被枝叶分割的光怪陆离,依照灯盏的高度,可以轻易辨认出提灯人的身量颀长,应当是个男子。

  云晚湾扶着树,往树后缩了缩,心跳剧烈,几乎冲出胸脯。恐惧令她浑身颤栗,喉间发出细微的呜咽。

  烛光的移动速度极快,不过几个眨眼的间隙,便已来到云晚湾前方不远处。

  她蹲在树后,瞪着眼睛望着那道身影,双腿酸胀,十指紧扣树皮,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泄出声音。

  几步外,烛光映出她染血的衣裙一角,不再移动。

  云晚湾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只是还抱有一丝希望,强打着精神让自己不要睡过去。眼见着烛光停滞,她有那么一瞬间险些尖叫出声。

  提灯的人没动,烛光往前移了几寸。

  云晚湾的眼睛适应不来这突如其来的光,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精神的高度紧绷令她忍着不适重新睁开眼,暖橘色的光影晕染在她的眼帘上,一点点浮现出那人的身影。

  烛光往上提了提,露出一只布满青筋的修长手指;再往上,是玄色的衣襟、苍白的下颌,和男子那一双看似波澜不惊的漆黑长眸。

  那人斟酌着、缓缓的开口,有些颤抖的嗓音却早已出卖了他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云姑娘?”

  他的手指将灯柄捏的吱吱作响:“是我。”

  一听到他的声音,云晚湾的隐忍许久的委屈便溃不成军了,鼻尖酸意在眼中凝结成大片的雾。

  她实在没力气,想着此时的自己必然狼狈极了,干脆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委屈的控诉:“你怎么才来呀……”

  沈庭书单膝跪在她面前,玄衣与夜色交融,颜色却不再寒冷,遮挡住她面前一切可能会平地而起的风。闻言他立刻认错:“抱歉。”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迈步,怕她不适应突如其来靠近的光芒,还将灯盏往一旁歪了歪,然后朝她伸出手:“来。”

  云晚湾看向那双手。

  手很好看,指尖带着些莹润的烛光,干干净净,像是美玉雕刻成的精美工艺品;反观自己的手,因为狼狈的奔逃,又沾上了不少血液,污浊不堪。

  她下意识的缩回了手,扶着树干,推辞道:

  “……不用扶。”

  沈庭书从善如流,却不是让她自己起身,而是丢了灯盏,丢了佩剑,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破烂的裙摆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云晚湾一愣,须臾,顺从且小心地用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没有让他的肌肤沾上血。

  他就这么抱着她,没有移动,站了一会儿,又道:“……抱歉。”

  声音又沉又沙哑。

  云晚湾猜想他必定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气。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

  她坏心眼地用他的外衣擦着手,心里想着:反正他一贯穿玄色,别人也看不出来他身上有血。

  擦着擦着,她撇撇嘴,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前。

  哭声闷在玄衣里。

  沈庭书往前迈了一步,便挪不动脚了。

  黑暗中,他的下颌绷成一道锐利的线条。那是牙关紧咬而造成的。

  他默默感受着胸口处的布料一点点被温热浸湿,后背僵直。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用下颌重重地贴了一下她的鬓发。

  像落在情人鬓边的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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