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为人师长_我的男神是天才建筑师
笔趣阁 > 我的男神是天才建筑师 > 22.为人师长
字体:      护眼 关灯

22.为人师长

  吃完饭出来,已是夜里,街道小巷比白天更静,高大的法国梧桐在街灯的照射下,枝丫婆娑,木叶如影。

  他们原路走回WeWork的地下停车场去取车。

  穆棱说,“谢谢你,今天过得很愉快。”菜确实很好,琴更妙。

  陆安迪窘了窘,竟有些不知如何应答上司的感谢,呐呐道,“嗯,不客气……”

  又怀了几分忐忑,“哦,对了,方老师跟你聊了些什么?”

  师母在厨房里说的那句话,她没听清,但却总记得那带着意味的笑容与眼神。

  穆棱却微笑道,“你的奋斗史啊!你为了学建筑不惜对抗学校权威,作为会计专业的学生很厉害地考到了CPA……还有,方老师说他为你作过担保。”

  “确实,没有方老师,我真不知道怎么能坚持到成为一名建筑学的学生。”陆安迪认真地点了点头,橘黄的街灯在她眼中浮现出梦幻般的光泽,秀气的脸上却透出一种郑重,“还有在这条道路上帮助过我的每一个人,我不知道有多么感激他们。”

  两人并行在街道上,街灯拉出的两个人影很近,一高一低,仿佛一人领路,相携而行。

  穆棱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也曾与一心赏识他、扶持他的师长前辈走过这样深夜漫长街灯映照的道路,携手相带,带领他成为一个成熟而独立的建筑师,而陆安迪所说的“每一个人”里面,却不知道有没有自己?

  他微微喟叹,“方教授对确实你不错。”

  这自然不消说,陆安迪简直不能同意更多,但这种感激,她觉得更应该放在心里。

  她对别人说自己的老师,更愿意说老师的独特与优点。

  “方老师不做商业设计,所以在设计圈里没什么知名度,但他专攻传统民居二十年,在这方面的造诣很深。他本来是可以到北京的大学任教的,只是因为我师娘的工作没法跟他一起调动,也舍不得这个老旧的石库门小院,才放弃了机会,一直待在现在的学校里。”

  穆棱表示同意,这座小院除了厨卫排水通风经过现代化改造,其余一砖一木,几乎都保留了它本来的样子,将一个老旧的房子整饬得如此舒适,确实需要巧妙独到的匠心。

  “我老师喜欢低调清淡的生活,不务虚名,但不少有名的建筑设计师都与他交流过,受过他的影响。”陆安迪取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比如这一位,过去就常来方老师家做客,穆先生,你认识他吗?”

  建筑设计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业人员不少,有公众知名度的其实就那么少数几个。

  穆棱认真地看了一眼,“嗯,在新闻上见过,这位是国内的建筑师,姓……王?抱歉,他的名字我不会念。”

  作为香港人,他的普通话其实已相当好,但要念出那个生僻的字眼,仍觉得有些艰难。

  这个人在华人建筑圈内无人不知——因为他是世界上第二个获得普利兹奖的华人,第一个是三十年前的贝律铭,全世界公认的华人建筑师第一人。

  这位建筑师的名头,可想而知。

  “我在老师家里见过他一次,那时我还带着在弄堂里写生的速写本,王老师曾经跟我聊过几句,不过,我并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

  “毕业后,他的助手曾经我发过一个电邮,问我有没有兴趣到他们的工作室工作,那时他们正在浙江一带进行几个乡土建筑改造项目。”

  “当时,我已经在上海找了很久的工作,就连办公室只有一间房、设计师加绘图员只有三个人的小公司,都不愿意要我这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我实在是非常挫败。”

  很多公司根本不招应届毕业生,一些愿意试用应届生的,一听她的学校都直接拒绝不给面试机会,好不容易有几个愿意面试初级绘图员的,也都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要她。

  其中遇到一个的HR,模样和蔼,看起来好说话一些,她想最后央求一下,没想他立刻变得很直白,说我且不管你的学校和学历,我们需要的绘图员就是体力民工,得一周加六天班,每天加到十二点,看看你,这么瘦,说句话都中气不足,看图跟夜盲症一样眼神涣散,就算你不要钱,公司要了你也没什么用,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换个行业吧,端盘子都比这个合适……

  她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最危险的一次,却是到松江区一个偏僻的工业区应聘,招聘方是一个大设计院,说有外派项目在松江区,让她直接到项目地点面试。

  那天她的运气很不好,因为上错公车晚了两个小时才到那个站,在车上还被小偷偷了钱包。

  但她的运气也很好,因为这两小时的耽搁,接她的人大概临时走掉了,她在公车站旁边焦急地打电话给对方的时候,一个已经盯了她很久的陌生的中年男人突然将她拉到一边,问,你准备去面试的公司是不是叫XXX?电话是不是XXX?他是不是跟你说XXX?

  看着她一脸恐惧中带着惊讶,那名面相不善的男人解释说,小姑娘,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太坏的人,至少不是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我看你长得有些像我几年没见的闺女,所以我才告诉你,那地方你不要去了,你去了就回不来。

  她提起勇气,问,为什么,对方说,你不要多问,回去搜一搜天津,静海区,李文星这几个字就知道了,这里也差不多。

  后来她知道了,那里是传销组织的窝点,搜一下贴吧和论坛,有好几个应届毕业生失踪的帖子。

  这件事,她连睿姿都没敢告诉,怕她太担心。

  但午夜醒来,每每想起,她还是会一身冷汗。

  她到GH不过一个月时间,那些种种可说不可说的辛酸可怕还历历在目,但陆安迪知道穆棱不是睿姿,作为上司,他没有倾听与同情的义务,更没有义务为她付出担心。

  所以她很快拽回思绪,跟着说,“虽然找工作很不容易,但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如果她其他老师同学知道,也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吧。

  穆棱也是相当愕然,“为什么?”

  明星工作室的邀请,是多少名校毕业生都梦寐以求的事情,陆安迪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陆安迪明白他的惊讶,她解释说,“我去过杭州的中国美院象山校区,那是王老师的主要作品之一,你知道,这个作品……争议很多,我也坦率地问过方老师的看法,方老师说,建筑是一种艺术,但肯定不是像文学、绘画、摄影这样印在纸上的艺术,你拿着一份印刷品来问我,不如亲身去感受一下,只有当你身在其中,才能真正‘看到’这个建筑的模样,所以我就去了。”

  她确实去了,幸好上海到杭州不远,但若说完全不心痛那来回150元的动车票,那是假的。

  穆棱说,“你看到了什么?”

  “象山美院很大,到处是白墙、青砖、瓦片、竹子,确实有种写意画般的意境……那里还有一幢实验楼,结构复杂宛如迷宫,我走在里面,不知迷了几次路。”

  “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里的窗子,为了外墙的视效需要,许多学生寝室要么没窗户,要么一面全是窗户,错落有致,毫无规则,就像国画里洒墨般洒脱……而且为了保持墙面干净美观,还不让学生装空调,衣服全靠风干,因为空调挂机太丑!其实我可以想象,每当严寒酷暑的时候,住在里面的学生,会是多么的幽怨。”

  从山里来的她,可以没有空调过完一年四季,但对一直住在城市的人才说,这真是不太人道。

  她用到“幽怨”这个词,穆棱就忍不住笑了一下,象山美院确实争议极大,喜欢的人为它的意境感动,反感的人认为形式大于内容,艺术家说有精神共鸣,商业设计师觉得太任性。

  但不管怎么说,住在里面没空调,冬冷夏热,美院学生的生活水准的确倒退了几十年。

  陆安迪的态度,也认为它是任性的。

  “至于乡土建筑,我也去过浙江富阳文村,那个有名的改造项目。”

  陆安迪迟疑了一下,毕竟他评论的是业内有着大师头衔的前辈,但在她内心深处,她的理想与信念从未因为哪个权威动摇过。

  “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对乡村的感受也许比城市长大的人更深些,我觉得那条村庄改造后的样子,总给人一种心里不能踏实的感觉,好像那里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家。”

  “一个房子,会让居住其中的人感到不适,甚至失去真实,我想,那并不是她想要学习设计的初衷。”

  她说过,她学建筑,是为了让人生活得更好,所以她舍弃了大师工作室的邀请,宁愿去面试那些商业设计小公司,因为它们更需要经得起市场和用户的考验。

  当然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她没有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作为一名商业设计师,原来比王大师还要有吸引力些,我真是深感荣幸!”穆棱微笑说,他忽然有些明白方文清为何会这么照顾这个学生了,面对现实的压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初心。

  “但建筑有很多种,有些是因为需要它的使用功能,有些是需要它的象征意义,有些确实会带着设计师强烈的个人风格,不过一个建筑作品的好坏,我想只有时间与历史才能对它作出真正的评判,你说呢?”

  “时间与历史……”

  陆安迪不由得重复了一次,这题目太深远宏大,让她觉得遥远不可触摸。

  穆棱只好问得直接些,“那么按照你的标准,哪个设计师最符合你心目中所想?”

  成名的设计师,都有各自的风格,有一个参照,会比较容易沟通。

  陆安迪却脱口而出,“我觉得你就很好啊!”

  穆棱愕然了一下,然后失笑,“你这样想想就好了,说出来我会尴尬!”

  陆安迪一向不会奉承,所以在穆棱听来,这反倒是最厉害的奉承话了。

  陆安迪的表情却很认真,“穆先生,我说的是真话!前几天我整理资料的时候,看过你设计的一个青年保障住宅,我一直印象深刻。”

  穆棱设计的项目中,有公共建筑,大型住宅,单栋豪宅,但最能让陆安迪内心触动的,却不是那些。

  他们已经快要走出这条安静的街道,不远处就是繁华似锦的淮海中路,抬头望去,已隐约可见华灯闪烁,陆安迪忽然问了一个问题,“穆先生,你觉得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要住在上海,至低应该拥有多少平米的生活空间,才算合适?”

  穆棱斟酌着她话中的意思,“有一个年轻的开发商告诉过我,其实只需要4平米就够了。”

  “不是他们只需要4平米,而是他们无法负担更多。”

  陆安迪望着璀璨的高楼与华灯,上海就像一个梦,让无数年轻人飞蛾扑火般来这里挥洒自己的青春,但最终能在这都市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的,又有多少?

  “你知道吗,资料上说上海每年有超过15万高校毕业生,加上从全国各地涌来的年轻人,上海每年要接纳几十万就业青年,而这几十万人中,大部分人的年薪都不够在市区买一个平方。”

  “为了上班方便,他们合租着市区几室一厅的房子,两人一间,四六人一套,厨卫公用,如果运气不好遇上房东要卖房,大家都得立刻搬走,有室友换工作离开,就得在网上找个人转租,你甚至都不知道跟你住的是谁......这样的房子,没有安全感,没有隐私,也就没有尊严,更谈不上家庭的温馨,也许,这就是在大都市生存拼搏的代价吧。”

  虽然总会有成功的精英,但她更愿意关注普通平凡人的当下,尽管以她实习生的微薄收入,连普通大众的及格线都差得远!

  如果没有睿姿,她根本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无法在这里活。

  穆棱倒是想不到陆安迪会从这样的角度来讨论,侧头看去,那秀气的眉心正微微蹙起,有种执着的认真。

  “当我看到你设计的那个保障住宅,每个套内面积居然只有十到二十平米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

  “三米四的层高,是无论如何也设计不成标准用途的两层的。不过刚好可以容纳一个站高和一个坐高度,利用空间错位,让上面站着下面坐着,上面躺着下面站着,竟然真的可以把使用空间分成两层。”

  除了很牛逼,没有别的形容。

  “当然,一层当两层用,会牺牲掉一部分舒适性,但我想了很久,确实只有这样设计才适合保障住宅,它保障了最基本的安全与私密,也让那些辛勤工作数年的人有机会买得起房子,拥有自己的家——因为对多数中国人来说,租来的房子,都能不算个家。”

  然后她转过脸问他,“穆先生,这个设计,您费了很多心思吧?”

  若非如此,哪能每一方寸都尽其所用,连一个垃圾桶的位置都考虑周到。

  以她的水平,就算绞尽脑汁,也无法在不增加面积的前提下将里面的设置合理挪动半分。

  穆棱露出一个笑容,“确实,那个方案,我自己也相当满意。”

  Wework大楼的灯光就在前面,他语气轻淡,“不过,这个方案并没有通过专家评审,后来我又设计了另一套方案,降低密度、减小容积,去除所有夹层,恢复标准层高,加大套内面积,最终成为标准的小户型。”

  换而言之,之前的方案全部推翻,后来的方案,与市场上所有经适房没太大分别。

  陆安迪瞪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上海的保障住宅,是可以转卖的。”穆棱解释说,“我设计的户型太微小,按国内人的使用习惯,根本无法转化为可以流通的普通商品住宅,开发商怕影响销售。”

  保障房并不真正以保障为目的,开发商考虑的第一位永远是利润。

  而有流通价值的商品才有利润。

  这一次轮到陆安迪茫然了,这是她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她一直以为,房子最终是为用户使用设计,而不是为开发商设计。

  穆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他也没有告诉陆安迪,这个超小户型设计,不仅开发商极力反对,施工图配合单位也反对,因为它太新鲜太独特,让他们没有了可以轻松拿来套用的现成图。

  你动了别人的利益,阻力几乎是必然的。

  当然,即便是没有政府牵涉的纯商业设计,也可能遇到各种奇葩客户。

  建筑设计是一门带着镣铐起舞的艺术,即使你通读所有规划条例与设计规范,拿着白纸黑字的设计合同,往往也无法预知真正的障碍在哪里。

  陆安迪沉默得有些久,甚至脚步也慢下来,重新抬头的时候,语气有些忐忑,“穆先生,我没有什么见识,只了解一些处境跟我差不多的人。我刚才所说的,都是我心里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眼高手低又操心太多?”

  毕竟,她只是个实习生而已,而上司都喜欢脚踏实地而不是夸夸其谈的下属。

  穆棱目视前方,并没有因为她的问题停留脚步,“刚才你师母弹的琴曲中,有一首叫‘黍离’,它出自诗经,原诗里有一句话。”他慢慢念出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两人沉默着走过最后一段街灯昏暗的道路,穆棱忽然淡淡地问,“洛依呢,你跟着他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穆棱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洛依。

  之所以突然提到洛伊,是因为洛伊也做过保障类住宅,比如建在松江区市郊的云天美。

  但洛伊比他聪明许多,做了一个从用户到城建部门到开发商都满意的方案。

  能做到这样,很不容易,除了身为建筑师的水平与实力,斡旋各方、协调各种条件的能力同样重要,这一点,洛伊无疑也足够出色。

  事实上,只要是洛伊出手的方案,几乎从未中途夭折过,用方梓君的话说,洛总监不但是女性杀手,更是客户杀手,长着一张冰山雪峰般高冷禁欲的脸,蛊惑力与说服力却一流,越是难缠的对手,最终越是心悦诚服地折服在他的西装裤下,想想那些节操掉了一地的甲方,真是抖M呢。

  话有些夸张,而且自带女性视角,不过离事实也不远。

  比如最近铂金馆问题的善后,那位据说曾是黑帮大佬的高姓客户,本来态度强硬,扬言只要补偿不满意,就让GH的人短胳膊少腿滚出上海,搞得一些胆子小的员工上下班都提心吊胆,也让公司一些暗中等着看热闹的人莫名兴奋。

  可惜,那位曾经的大佬现在却表现得十分低调配合,连工程部跟进施工的同事都说他变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在铂金馆一事上,GH确实是赔了一些钱,但在合理范围内。

  至于洛伊是如何摆平这位大佬,没人知道,于是洛总监的形象在高冷之外,又增添了几分神秘。

  确实,年纪轻轻就坐在大公司设计总监的位置上,傲视一群心高气傲的资深同行,没有几分对内对外的手腕,这位置早就坐不住。

  当然不服他的也大有人在,但这些倚老卖老的平庸之辈,既不能污蔑他的业绩,又没有他的手腕,也就没必要在意了。

  说到底,洛伊在GH里既值得在意又没有攻克的钉子,除了注定无法相处融洽的总经理韩松庭,大概就剩下他穆棱了吧。

  虽然洛伊在意他,并不是因为GH。

  穆棱心里苦笑了一下,最终还是碰在一起,之前还算井水不犯河水,陆安迪一来,就连助手都是共用的了。

  他愿意答应洛伊,是公事公允,但洛伊用陆安迪,除了陆安迪确实有用得着的地方,私心却不得而知。

  穆棱一直认为,洛伊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一个女孩子,但如果洛伊想拉一条与他修复关系的线,陆安迪也不算一个很好的人选。

  如果洛伊有私心,他的私心又是什么?

  路将尽头,街灯漫漫照着最后一列高大的梧桐树,橘黄的树叶表面浮起一层如雾的光泽,就如穆棱此刻发散的思绪。

  换作过去,他未必需要考虑这些问题,一来因为照顾卓铃霖用去太多心力,二是他不想掺和GH的事情,但经过今天之后,却有些不一样,因为他在小商山医院看到了陆安迪。

  林医生告诉他,除了卓铃霖,陆安迪是另一个经常进入那个荆棘丛的人,以他的专业判断,她们之间必有某种共通,穆棱也看过那一丛雪白的雏菊,但他完全不知道意义何在。

  或许,陆安迪就是那个缺口。

  吃饭邀请,听琴之意,剪花闲谈,不过是让他对她多些了解。

  但路上这十几分钟的对话,又让他对她有了些新的认识,在精神深处的某一方面,他们之间竟然有着难得的共鸣。

  也许在这一刻开始,他才把她真正看作一名未来的设计师吧。

  陆安迪骤然听到洛依的名字,也实实在在地楞了一下,穆棱从不过问洛伊交给她的工作,如果洛伊需要她外出或完成作业,也是Raymond与穆棱进行沟通,换而言之,穆棱与洛伊之间,从不联络,也不照面。

  大家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居然能像黄河与长江一样滴水不犯,也是够不容易的。

  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陆安迪也不是一点好奇没有,但她从来没问过。

  她是来GH工作和学习的,私人八卦不应是她关心的重点。

  “洛总监……”回答这个微妙的问题,似乎比专业问题难度更高,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诚实地回答,“我不懂他。”

  穆棱扬起眉毛,“哦?”

  你敢评论那位姓王的大师,却说不懂洛依?

  “洛总监有很平易近人的作品,”比如让她念念在心的云天美地,“但他也有太多我不能理解的地方。”

  比如让她看电影,画各种奇奇怪怪的建筑风格,在私人别墅里为公司项目制作价值不菲的高精模型,还有至今他交给她做的,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作业——没有哪个实习生是做着这样的工作,而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做。

  所陆安迪下了结论,“我无法评论他。”

  她想了想,又补充,“其实,我跟洛总监真的交流不多。”

  这是实话,除了一起出去过两次,作业都是通过电邮发给她,根本不用见面。

  后来她又跟Raymond去过那间九间堂别墅几次,都是全程对着凤凰谷一号的沙盘,根本没有见到过洛依。

  像洛伊这种人,确实不可能跟陆安迪交流很多,但这特别说明、划出距离的姿态,却让穆棱觉得有些微妙,“你怕他?”

  怕?倒是说不上,只是差距太大,她不止不懂他,那冰冷的气场也是一种莫大的压力。

  她只好说,“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洛总监确实不算平易近人。”

  这也是大实话,整个GH的人都知道。

  “我倒是觉得,你们会相处得不错。”穆棱不知何故说了这么一句,陆安迪还没来得及想是什么意思,他已快步向前。

  他们已经进入WEWORK大厦的停车场,穆棱找到车位,拉开后座门,把西装上衣塞了进去,对陆安迪说,“你坐到前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aa.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aa.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