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_退婚后侯爷他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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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伍拾柒

  周昌一行人骂骂咧咧的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满身淤泥,头上衣服上沾满落叶与荆棘灌木的倒刺。

  还没踏出一步远,瞧见地上四仰八叉的尸体,掉头就要跑。

  却被背靠着土丘的沈惊晚大声叫住了。

  她语气微喘,缓缓从里面露出头脸上挂满脏污,怒气冲冲的瞪着周昌,早已失去了大半气力:“还要跑去哪儿?!”

  周昌正与身后的士兵环抱在一起,听到这尖细熟悉的声音,一愣,咳了咳,放下手,朝着沈惊晚看过来,又瞧了瞧那头的尸体,领悟过来,遂不屑一顾的道:“幸亏我机智,早就知道有人要混入军营,适才带着他们先避一避风头,你们也算是命大。”

  沈惊晚冷笑着从地上撑起,伸手将沈锦风也拽起。

  二人拍了拍身上的脏。

  周围随同沈惊晚一起站起身的士兵看着周昌,眼神都很是复杂,谁也没说话。

  周昌面上挂不住,恼羞成怒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你们自己没有用了,还想拖累我们不成?”

  “闭嘴!”沈惊晚喝止了他的后话。

  周昌一愣,看向沈惊晚,捏紧了拳头,毫不客气的就走过来要砸她面门,却被周围的将士纷纷围拢过来挡住。

  步兵校尉首当其冲站在最外围,沈惊晚被围在里面,保护的结结实实,便是沈锦风,也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头一回挺直了腰杆,恶狠狠的瞪着周昌。

  周昌一拳就要朝着沈锦风的脸砸去,下一秒就被步兵校尉攥的嗷嗷直叫。

  只听周昌大声地骂到:“一群狗日的杂种,什么阿物,也敢跟我硬?!你们现在是打算听这个娘娘腔的是吧?还有没有把本将军放在眼里?!”

  步兵校尉甩开周昌的手,因着他人高马大,叫周昌好一阵后退。

  只听校尉开口道:“你卸磨杀驴,将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不放在眼里,视众人为累赘,你现在还要我们听命于你?命都没了,谁管你周昌周将军!”

  一旁的人应和道:“就是!就是!”

  周昌气的双手直指着沈惊晚与周围的一群人,咬牙切齿,眼含恨意的道:“好啊,好啊,好啊你们!”

  连着说了三句好。

  转身看向身后跟随自己的士兵,他们纷纷低下头,搔头挠耳。

  周昌一脚揣在其中一人的腿上:“走!”

  那些人灰溜溜地从沈惊晚面前走了。

  沈惊晚长舒一口气,松了脊背,对校尉道:“还劳烦您瞧瞧可有喘气儿的,收拾一下这里。”

  校尉此时已经全然没有原先那副看不上沈惊晚的样子,点头道:“交给我们,日后沈玉大哥但有吩咐,尽管指示,小弟唯命是从。”

  面前身高九尺男儿冲她毕恭毕敬喊大哥的模样,着实叫沈惊晚有些被吓到,她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至于。”

  却听校尉吃味道:“怎么?金凤都能认你沈大哥做兄弟,我们就不能?”

  沈惊晚:......

  当看着身边的人已经恢复心绪,开始谈笑自如的时候,她忽然没来由有些手足无措。

  仿佛刚才运筹帷幄的根本不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真的是害怕了,当战争距离她如此近的时候,她怕了。

  她怕自己就这么死了,没来得及看看身边的人是否平安,怕别人就这么在她面前倒下去,明明昨晚还一起谈笑。

  她看着周围走来走去,收拾满目狼藉的士兵,缓缓顺着树干坐到了地上,也不管屁股下的泥土是否湿润,沾湿衣裳。

  这种短暂的劫后余生感并不能叫她松懈。

  兴许要维持到谢彦辞回来。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可是看着谢彦辞带着那么多雄赳赳气昂昂的人回来时,她的心一下子落定了,滑进胸口。

  谢彦辞将马交由士兵手上,有人替他接去头盔。

  步兵校尉冲他简单的说了些什么,谢彦辞一张脸逐渐变得阴沉,如同经年不消的浓雾、

  他朝着沈惊晚的方向走了过来。

  天色渐沉,沈惊晚环着膝盖坐在地上,靠着树干。

  她也看到了谢彦辞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却一动不动,就那么抱着自己,如同一尊木偶泥塑。

  直到谢彦辞走到她面前,摊开手朝向她,轻轻地道:“起来,地上湿。”

  沈惊晚抬头看着放在自己掌心,满是血迹的宽厚手掌,一时哽咽,没抬手,也没说话。

  这些天真的太苦了,那些衣食住行上面的苦半分比不得心上的煎熬。

  谢彦辞的下巴上冒着一片青色的胡茬,沈惊晚看着他的下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谢彦辞吸了口气,伸手更加靠近了沈惊晚些。

  沈惊晚缓缓的抬起手,一把拽住了谢彦辞的手,下一秒,就被男人拽起身,离开了地面。

  她鼻头一酸,忽然流出眼泪。

  谢彦辞一愣,上下摸索,竟然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布帕替她擦拭眼泪,犹豫了片刻,缓缓伸手用干净的指腹,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去眼泪。

  他却紧张的湿了掌心。

  沈惊晚感受着脸颊上薄薄的一层薄茧,她红着眼睛看向谢彦辞,小声问道:“会结束吗?”

  谢彦辞手指微顿,替她擦去最后一颗泪珠子的时候,眸光晶亮。

  他说:“会。”

  一定会,会在第一片黄色的秋叶落下的时候。

  彻底结束。

  燕君安此时端坐在营帐中,最上方有一展屏风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只听里面的人缓缓开口道:“先生此次执意前来边关,可有把握?”

  五皇子的声音不避不掩,坐在里侧问燕君安。

  燕君安坐其下,端着杯盏喝着,缓缓道:“自然不做没有胜仗的把握。”

  五皇子笑了一声:“还希望先生顾及大局为重,不要只记挂沈家姑娘才好。”

  燕君安执着杯盏的手微怔片刻,旋即一仰而尽,冷声道:“不必五皇子挂念,您还是早日回京都才是。”

  屏风内的人笑道:“不急,与先生同回,其实先生何苦来这荡峦之地吃这等子苦?眼下獠奴一个个蠢钝如猪,到时候灭了他们,再一一剔除也不费力,若是您担心沈姑娘与谢家那位......”

  燕君安忽然重重的将手中杯盏砸在桌上,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从他掌心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

  他冷冷道:“五皇子若是不急着回京,就早些睡吧。”

  屏风后的人沉默了片刻,帐篷内一时间肃静,默了片刻,只听五皇子缓缓站起身子,开口道:“走了。”

  等到五皇子出了帐篷。

  燕君安才松开手,掌心中嵌着碎裂的瓷碴,沒进洁白的掌心中,涌出豆大的血珠子如同明亮艳丽的菩提珠。

  他忽然笑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与苍凉。

  他仰头大笑,身边跪在地上满身是伤的士兵缩了缩脖子,惊恐地往后躲了躲。

  他们只当燕君安在恼火今日没有将他说的那位主带来。

  燕君安停止了笑意,长长的吸了口冷气,眼神中带着锐利的光芒,不再是那个藏拙的燕先生。

  或许,他从来都不是燕先生,只有在沈惊晚的面前,才是那个温其如玉,将丑恶的灵魂掩埋的燕先生。

  他心里的最后一抔净土,早在沈惊晚出现的前一夜,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想,若是沈惊晚早些出现,或者,他的生活没有尽毁,他或许还会是那个干干净净,手执书卷,满身温润气息的安卫洲。

  梦想着长大后,教书育人,成一名两袖清风的教书先生的安卫洲,也许在家国危亡之际,也会手执□□,对准敌人的头颅,抛洒最后一腔热血。

  可是没有,上天没有眷顾他。

  夺走了安家上下百余人的性命,给他父亲同上叛国通敌的罪名。

  于刑场上受尽众人唾骂,谴责,所有污秽之言。

  而他看的清清楚楚,如同一条狗,满身脏污,藏在人群中。

  周围的人带着满腔的怒火,冲高台上的人砸着石头,义愤填膺,好像每一个人都是正义,都是光明。

  砸的他们头破血流,仍旧不能泄愤,大声地辱骂着,杂种,阿物,胡乱的骂着。

  他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双手绞住破烂的衣物,眼睛蓄满眼泪。

  那一刻他发誓,总有一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付出代价。

  当行刑牌丢在地上,刽子手抽出砍刀,白光闪过。

  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安家的血液从刑台上溅到了自己的手上,脸上,温热的,带着一股铁锈味儿。

  甚至张着的嘴中,都被溅入零星的血。

  “哗啦”一声,桌上的东西全部被抛到地面,砸的粉碎,燕君安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的面色阴沉的可怖。

  站起身,眼眶通红,看向身后跪着的几人,瑟瑟发抖。

  “废物。”

  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缓缓从他口中吐出,刀光剑影下,素色的帐篷渐上鲜红的血液。

  跪地的男人缓缓倒地。

  次日一早,沈惊晚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被谢彦辞喊醒。

  她慌忙坐起身,两眼发直,瞧见谢彦辞正身着寻常的长袍,好整以暇的看向她时,才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谢彦辞看向沈惊晚。温声道:“沈延远他们来了。”

  “我阿兄?!”沈惊晚连忙坐起身:“他们怎么来了?”

  谢彦辞道:“我们准备北上。”

  “今天就搬走吗?”

  沈惊晚连忙起身,急急忙忙的套靴子,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着里衣,脸颊微红,丢了手中的靴子,继续钻进了被子里,将头埋在里面费力的穿着衣服。

  谢彦辞看的有些好笑,她在里面蠕动的如同大虫子一般。

  谢彦辞咳了咳,道:“出来穿吧,我转过去。”

  沈惊晚露出一双眼睛,狐疑的看向谢彦辞的方向,他果然转过了身子。

  沈惊晚连忙从里面钻出来,手忙脚乱的胡乱穿着衣服。

  好半晌走到谢彦辞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面红耳赤道:“好了。”

  谢彦辞转过身子看向沈惊晚,勾唇笑了笑。

  沈惊晚很是高兴:“我阿兄他们从哪条路过来?我去接他们!”

  谢彦辞摇了摇头:“应该快到了,我已经派人却接应了。”

  沈惊晚一合计,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单手叉腰,认真的思索道:“不对,那应该准备些面片,他们......”

  “也准备好了。”谢彦辞看她因为兴奋而手足无措的模样,低头情不自禁的随着沈惊晚一同高兴了起来。

  纵使他知道沈延远与他见面兴许还是不对付,可是这么久以来,很少看到沈惊晚能有限制这么开心的时候,他也就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沈延远与顾卿柔到的时候,浩浩荡荡的队伍,全队身着戎装,很是飒爽,一黑一白的骏马,二人并行。

  沈延远手执□□,顾卿柔腰佩长剑,说不出的气势恢宏。

  伤员士兵纷纷站起身,无不敬仰的看向那长龙似的队伍从田野间一列接着一列,整齐划一。

  沈惊晚靠着帐篷,翘首以盼,终于在人群的最前头看见了沈延远。

  她忍不住高兴地哭了起来,伸出袖子擦去眼泪,也顾不得谢彦辞递上的帕子,就朝着那头的人冲了去,喊道:“阿兄!”

  与沈惊晚相处久了的将士皆是愣怔,正在看热闹的周昌手里捧着瓷碗,噗嗤一声,嘴里的粥米喷的到处都是,旋即用袖子擦去嘴边汤汤水水,看向身边人道:“怎么是小沈将军的兄弟?那他还是卫国公的小儿子?”

  他满脸诧异的看向身后人,身后人摇了摇头,皆是疑惑地神情。

  周昌挠着头,嘟囔道:“没听说卫国公家中还有小儿子啊。”

  “将军,卫国公家里不是还有姨娘么?若是多个几房姨娘,有几个儿子也正常,咱们在边关呆久了,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的。”

  周昌冷哼一声,满脸不高兴的掀开帘子钻进了帐篷中。

  若是先帝还在,他兴许要惶恐一段时日,而今天子不在了,甭管什么卫国公,谢老侯的,皇子来了他都不怕。

  若是叫他不痛快,明日就归降对方阵营。

  谢彦辞看着周昌远去的身影,捻了捻指腹,旋即抬脚朝着马队走了去。

  沈延远瞧见沈惊晚的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忽然一伸手,揪住了扑在自己怀里小姑娘粉嫩的脸颊,咬牙切齿道:“你个小东西,叫人不放心的!谢彦辞!”

  旋即捏着沈惊晚的脸就满脸怒火的朝着谢彦辞走了过去。

  谢彦辞笑着看向一直拍打沈延远手的沈惊晚,只听沈惊晚一直嗷嗷叫:“疼,阿兄,松开。”

  沈锦风瞧着自己平日里威严的“大哥”今日被小沈将军拽的跟鸡崽似的,也不敢上前。

  他是没想到,这位大哥竟然是小沈将军的兄弟,瞧见沈惊晚求救的目光,沈锦风背过身子,去削面皮去了。

  顾卿柔一巴掌拍在沈延远的后背上,恶狠狠道:“快松开,你把我小晚儿脸都掐红了。”

  沈延远转身瞪着顾卿柔,恶狠狠道:“你们就没一个省心的!合着我带一个拖油瓶,你还得带一个?”

  他看向谢彦辞,却见谢彦辞耸耸肩,驳了他的话,只道:“我没觉得负累,沈小二在这里,帮了我不少忙。”

  沈延远:......

  他松开沈惊晚的脸颊看向谢彦辞,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他是真的有些愠怒,看向沈惊晚的眼神中多了说不出的严肃:“我一直只觉得你是活泼了些,竟是没想到,你还如此任性!”

  旋即看向谢彦辞,冷冷道:“她来了多久?你也是一次都没同我说过!姓谢的,你打的就是这种算盘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哎?沈将军这就是误会我们谢小侯了。”温时朗正掀开帘子从帐篷中走出来,笑着将手中一卷布防图交到谢彦辞手中,旋即道:“说起来,沈将军还得谢谢温某,沈二姑娘与我们一同前来边关也实是无奈之举。”

  沈延远才懒得搭理温时朗,在他眼里,温时朗全身上下都是心眼,他最不喜欢听他那套废话。

  摆了摆手,也就不肯计较之前的事,只是对沈惊晚道:“今日你就回老宅,不要呆在这里,迟些我们要北上,你颠簸不得,到时候趁着天黑,找一行人将你送回去。”

  沈惊晚求救似的看向顾卿柔,希望她替自己说说好话。

  可是顾卿柔哪敢多说,顾将军在与三皇子陶昀汇合前,可是将她交到了沈延远手中,并且说若是她不听话,尽管发落,送走或者如何,随他便。

  虽说这话沈延远不一定当真,可是送走她的这些话,从到了镇西的第一天,沈延远就没停歇过。

  梦里做梦都是沈延远将她送出了潼关。

  顾卿柔敛下眸子,躲避着沈惊晚的视线。

  沈惊晚看了看身后的温时朗与谢彦辞。

  很明显,温时朗也在躲避她的视线。

  沈惊晚硬着头皮躲到谢彦辞的身后,伸手紧紧揪着谢彦辞腰上的袍子。

  只听谢彦辞开口笑道:“先松开手,不然衣服要扯破了。”

  沈惊晚躲在谢彦辞身后,小小的哦了一声。

  谢彦辞看向沈延远道:“前几日他们派人来混进营帐一次,索性沈小二机智,没有得手,现在谁也不知道,哪里都是他们的人,若是轻而易举将沈小二送走,也许会出事,眼下只有将她放在身边看护起来,才最平安。”

  谢彦辞捏住了沈延远的软肋。

  果不其然,沈延远指着沈惊晚,几次想要发火都忍了下去。

  好半晌才悠悠道:“行,等回去看我不扒你一层皮!”

  沈惊晚双手抱拳,冲沈延远求饶,沈延远根本不看她。

  晚上的时候,沈延远双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的看向沈惊晚,问道:“你这些日子都睡哪里?”

  却见谢彦辞面不改色的接了话:“与我同住。”

  “什么?!”顾卿柔与沈延远一同喊了出来。

  引起了周围人的纷纷侧目。

  只见沈惊晚连忙嘘道:“他们不知道我是女的。”

  沈延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沈惊晚的眼神大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外面的猪拱了的心痛感,将沈惊晚拽的离着谢彦辞尺把远才小声道:“他有没有占你便宜!你别怕,阿兄在,他要是敢占你便宜,今晚我就把他打的像猪头!”

  沈惊晚摇了摇头。

  沈延远不信,继续道:“你放心,阿兄现在就在你身边,这小子摸过你哪里没?”

  谢彦辞正在喝水,被这一句话呛得面红耳赤,温时朗急忙替他顺气。

  沈延远压根不理他,继续与沈惊晚说着。

  顾卿柔也应和道:“我跟你阿兄一起教训他!”

  这边的二人义愤填膺,仿佛谢彦辞与沈惊晚是真有了首尾。

  沈惊晚挠了挠后脑勺,茫然地摇摇头,坚定的道:“没有,我们都是分着被子睡,不打仗的时候他睡地下,我睡床上。”

  虽然他从未有过不去战场的时候,也就夜夜宿于榻上。

  谢彦辞面不改色的捏着杯盏,指尖摩挲着杯口,喉咙微微发痒。

  他忽然有了些微的罪恶感。

  想起起初不过是为了让小丫头不要着凉才将她困在自己怀里,后来竟然也就是只有抱着她才觉得能睡的安稳。

  少女的气息与呢喃,也就在此刻忽然再次有了感觉。

  他低下头,忽然闷闷地喝起了水。

  沈延远见沈惊晚没有撒谎的模样,她确实说起这事时并不避讳,想来二人的确没有什么旁的关系,遂面色缓和许多,看向谢彦辞指了指:“放你一次。”

  谢彦辞抬眼看向沈惊晚,长睫掩眸,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情绪,浓重热烈。

  沈惊晚指尖微动,摸着杯子自己玩了起来。

  等到酒足饭饱后,众人也就没什么活动,谢彦辞,温时朗,沈延远三人直接在原地坐着,一人执木棍,在地上画着沈惊晚看不懂,却大体能明白的图。

  他们在分队列,讨论如何撤退才能最为安全。

  周昌不融入队伍中,却悄悄竖起了耳朵,不动声色的看着那边的图。

  沈惊晚瞧见,也只是走过去,缓缓遮住了周昌的视线。

  周昌自知无趣,站起身子,松动了全身筋骨,慢悠悠的进了帐篷中。

  见周昌走了,沈惊晚挪了挪步子。

  顾卿柔牵起沈惊晚的手,也站起身子,道:“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二人便进了帐篷中。

  只见顾卿柔连忙拽着沈惊晚坐到床边,看向她,说着:“你不知道,在边关的时候我好想你们啊,我快憋死了,憋死就算了,第一天我差点吓晕过去。”

  沈惊晚笑着替她擦去脸上的灰尘,道:“可是你还是很勇敢,安全的出现在了这里。”

  顾卿柔呼了口气:“也是,不过还是要多感谢沈大哥,如果不是他,别说活到现在,恐怕第二天就要成尸骨一堆了。”

  旋即又道:“月娘呢!你与她传过信未曾?”

  此话一出,沈惊晚脸上一阵落寞,看向顾卿柔的眼神忽然黯淡,半晌摇了摇头:“信件送不出去,况且,我只希望,她不要在京都,千万要逃了出来。”

  忽然眼眶中蓄满泪水,抓进了顾卿柔的手,低声道:“原先说好在平南坡汇合,可是也没有见到面,我们中途走的时候遇上贼人,还没来得及折返,就被獠奴赶上了船,实在没有办法,我来了边关,却不知月娘现下如何。”

  顾卿柔心下一动,伸手将沈惊晚抱进怀中,小心的拍着她的后背,感受从沈惊晚身上因为抽噎传出的颤动,耳边是她轻轻地打嗝声。

  她哭的哽咽,伸手紧紧的扯住顾卿柔的衣服,她说:“月娘他们一定平平安安,对吗?”

  顾卿柔手指动了动,很认真的点头:“一定。”

  一定平安,一定等到秋天的第一片落叶,再相逢。

  外面的三人说完话,温时朗就拢了拢袖子,朝着自己帐篷内走去。

  谢彦辞一愣,看向沈延远,只听沈延远问道:“我住哪儿?”

  谢彦辞愣了片刻,指着温时朗。

  却见温时朗已经迅速的钻进了自己的帐篷中,早不理会身后二人。

  他就是怕沈延远与他一起睡,毕竟他俩素日不和,这要睡一起,不如让他和燕君安睡一起,好歹二人都算是衣冠楚楚的老狐狸,表面样子尚且要做一做。

  可是沈延远就是货真价实的兵痞子,若是真发生口角,他可打不过,不像谢彦辞,武艺高强,能够压制住沈延远。

  于是此时只剩下沈延远与谢彦辞,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谢彦辞很不情愿的道:“同我先住着吧。”

  沈延远斜了他一眼:“你还挺不高兴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换我家小晚儿你是举双手同意,轮到我,你就不行了?”

  谢彦辞根本不理他,任他自说自话。

  直到夜深时,他仍旧睁大了眼睛。

  身边的沈延远鼾声如雷。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坐起身子直接抱着自己的被子去了另一头躺下。

  可是深夜时,人的感官总是出奇的敏锐,那头人的鼾声如同山中幕钟撞进他的耳廓中,谢彦辞直接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学着沈惊晚的样子。

  可是丝毫没有作用。

  他一翻身,直接做了起来,倒是惹的那头的人嘟囔了一声:“别动......”

  也不知是梦话还是不清醒,谢彦辞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直接站起身,穿起袍子出了帐篷。

  守夜的士兵瞧见谢彦辞,低声问好,谢彦辞坐在篝火旁,拿起碗,朝他们要了一碗酒。

  自饮自酌,月色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燕君安坐在长桌前,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只见对面的两个年轻男子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朝着燕君安陪笑。

  燕君安勾唇笑了一下:“听说你们有重要消息告诉我?”

  谢荣放下油腻腻的鸡腿,忙不迭点头道:“正是正是,我家父亲收到了他们沈家的信,说是国公夫人与他都在老宅那边。早在城外听到了五皇子的招贴布告,说是能交出前朝余孽,可重重有赏,不知燕大人......”

  燕君安双手交握,看着面前的谢家两兄弟,缓缓站起身道:“还有呢?”

  国公府的人在哪里,他全都知道,除了能将沈惊晚与血诏一同交到他手中,也就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产生兴趣了。

  谢家两兄弟互相对视一眼,忙站起身:“燕大人好像并不满意这个消息?”

  燕君安微微侧身扫了一眼身后的虚影,哧笑一声:“为何满意?你们说的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身后二人,问道:“谢侯在哪里?”

  谢家两兄弟一愣,心上涌上一层不好的念头,咽了口唾沫道:“燕大人,我们只是来向你告知沈府上下......”

  “嘭”的一声!燕君安砸碎了手中的杯盏,摩挲着指尖看向二人,谢家兄弟一愣,急忙跪拜求饶。

  燕君安微抬下巴,眼神中流露出不屑,看向跪着的二人道:“想要好处,总要拿些有用的消息,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缓缓露出贪婪与对燕君安的惶恐,一个地方从他们二人口中吐出。

  燕君安挥挥手,命人将谢家兄弟二人拖了下去。

  却见谢荣面色一变,张口大骂道:“燕君安,你骗我!”

  “你这个卑鄙小人!”

  燕君安缓缓转过身子看向谢荣,勾唇笑的很是玩味,驾着二人往外拖的士兵停了步子。

  只见燕君安闲庭信步的从高台上走到谢荣的面前,笑道:“我没有骗你,如果你不出卖卫国公一家的话。不过现在你说我是卑鄙小人,那我若是不卑鄙,岂不可惜?”

  下一秒,就见谢荣缓缓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正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握着的短刀扎了进去,血缓缓透过布料朝外渗。

  燕君安笑的很是温和,将短刀从腹部抽出,扔到了地上,带着血迹的短刀染脏了铺着的软毯。

  燕君安伸手在谢荣的衣服上擦去血渍。

  随即挥了挥手,看了眼一旁脸色惨白的谢升,对着士兵道:“好好请下去,这位谢家三公子,务必好好招待。”

  旋即又对着早已面色惨白的谢升虚空指了指,笑道:“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消息,等到安全了,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安陵候府。”

  燕君安看向身边伺候的士兵,缓缓开口道:“启程。”

  这几日也就这么过去了,谢彦辞与沈延远搭配起来格外出彩,几处地盘,对方都久攻不下,于是受到了便是谢彦辞他们更猛烈的抗衡。

  倒是叫众人隐隐的有了胆寒之意。

  原先以为,一定会在秋天结束的战争,忽然因为一件突发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沈惊晚与顾卿柔在帐篷外的沈锦风呼喊中睁开了眼。

  顾卿柔揉着脖子道:“我发现好像和你团聚以后,我很少做噩梦了。”

  沈惊晚穿好衣服,沈锦风端着热汤面进了帐篷,道:“小沈将军说今晚等他回来去猎野猪,他们一定会早早结束的。”

  顾卿柔喝着热汤面的汤道:“听他吹牛。”

  这边的几人也就说说笑笑,却未曾质疑过沈延远的这番话,因为这几日的胜仗叫他们觉得,安宁并不远了。

  殊不知战场上,谢老侯却被五皇子手里的将士从队伍中拽了出来。

  谢彦辞已经扬起旌旗忽然顿在半空中,跃跃欲试的一群士兵猛然被最前面的沈延远拦住。

  只见燕君安笑着从队伍中出现在最前方,看到沈延远时,面上没有半分改变。

  沈延远捏紧了手,看向他,牙根恨不能咬碎:“是你?”

  “是我。”

  说这话时,燕君安表现得格外坦然,仿佛正在陈述一件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事。

  沈延远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满脸失望,试探的喊了句:“燕先生?”

  燕君安薄唇动了动,却没有应,他甚至有些排斥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似乎被世俗上了一层澄澈的枷锁,而他不想用自己沾满献血的手让这个曾经如春风般的称呼蒙上罪孽,扯入罪孽的池沼中。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道:“沈将军,应当称呼我为左相。”

  沈延远握紧□□,看向谢彦辞,却见谢彦辞脸色铁青。

  就那么看着谢老侯,谢老侯嘴被堵住,发不出声音,面色通红,被人摁着跪在地上。

  燕君安拍了拍手,对身边的人道:“到底是侯爷,不得无礼,赐坐。”

  谢彦辞扬起□□指向燕君安,咬牙切齿,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崩裂,只听他恶狠狠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觉得你太卑鄙?!”

  燕君安笑着看向被人强行摁在椅子上的谢老侯,勾唇笑的很是漫不经心:“卑鄙?你应该问问,当年联名上书举谏我父亲通敌叛国时的谢侯卑不卑鄙,他们罔顾弑父杀兄的狗皇上那些昭昭罪行卑鄙不卑鄙!偏因我父亲是先皇的亲信,忠臣,所以他就是千古罪人,就是通敌叛国的小人,就理所应该死罪吗!安家上下那么多人,婴孩,全都是死罪吗!”

  “后来我总算明白一个道理,亲贤臣远小人都是假的,佞臣方能长久平安的活着,忠臣只有死!”旋即勾了勾唇,笑道:“就像一直愚忠的文御史。”

  此话一出,谢侯猛的站起身,却被身后的人继续用力按了下去,他拼命的想要说着什么,可是燕君安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沈延远怒喝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

  燕君安坐的端正了几分,看向沈延远的眼神中带着笑意:“今日一见,沈将军大抵心中已经将我诛杀一百遍,不过已经没关系了,我带谢侯来呢,是想跟你们做交易。”

  沈延远捏的骨头咯吱作响,瞪着对面笑的满脸坦然地燕君安道:“你先松开谢侯!”

  燕君安扬了扬下巴,身边的人松了谢侯,燕君安一只手撑在谢侯的肩膀上,一只手摁住他,笑道:“谢侯就先委屈片刻,若是与谢小侯的交易达成,你们也能早日团聚不是吗?”

  谢侯两只手掐住扶手,看向谢彦辞摇了摇头。

  燕君安翻身上马,身边的五皇子笑道:“先生果然好手段。”

  燕君安充耳不闻,只是对着对面朗声道:“一,交出晚儿,我们一人换一人。”

  “不可能!”沈延远当即怒喝道,痛骂对面的燕君安:“你手上沾了这么多条人命,你还想要我小晚儿,休想!”

  谢侯也道:“你休想!”

  燕君安无所谓的耸耸肩:“两个选择,你们还有一个机会。”

  旋即笑着看向谢彦辞:“谢小侯过来,现在就走过来,我说到做到,立马放了谢侯。”

  “不行!”谢侯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却很快又被抓住,只听他冲对面的谢彦辞吼道:“不行!你今日若是敢过来,我们谢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却见谢彦辞缓缓下了马,将手中长剑交到沈延远的手边。

  沈延远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谢彦辞直接将剑丢到地上。

  谢侯忽然怒吼道:“谢彦辞!”

  他满脸憋的通红,眼睛瞪得很大,声音震住了周围的人,叫人皆是微微送了松手,只听他吼道:“当初你就想给你母亲报仇,而今大仇得报,你这是做什么!”

  谢彦辞看向对面的谢老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道:“就算报仇,也不是用这种办法,我要你对母亲道一声歉。”

  谢侯咬的后槽牙咯吱作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如同珠落玉盘般:“南明若是落到了五皇子手上,便不是我一人水深火热,天下苍生都会活于水火,你是我最看重的也是最有血性的,望你,不要因为私人感情而辜负了我!”

  旋即忽然伸手,一把抽走身边走神的将士腰间佩刀,身子往前一靠,狠狠的扎了进去。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谢彦辞的步子忽然停在原地,他瞪大了眼睛,呼吸倏然停住。

  血溅了燕君安一脸,他显然也有些惊讶,却还是忍下惊讶,故作无所谓的说了句:“可惜了,这种时候做了忠门烈士。”

  只听他啧了一声,懒洋洋的冲身边士兵道:“送去吧。”

  周围几人没人敢动,燕君安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上和眼睫上的血,眼睛看向其中一人,示意道:“去。”

  士兵犹犹豫豫,燕君安一挑眉,嗯了一声:“怎么?不敢?”

  蹙眉思忖了一下,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嘀咕道:“这如何是好,算了,你不敢去,那回来吧。”

  那人架着谢老侯的尸体如释重负,又转了回来。

  就在他要走近队伍的一瞬间,噗的一声,他听到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

  低头不可置信的朝下看去,自己的腹部正插着一柄长剑,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向袭击他的人,正是燕君安。

  燕君安已经飞身下马,笑着将剑抽回,环视了一圈,看向周围的人,慢条斯理的问道:“谁去?”

  寂静无声。

  他随手指了个人,“去。”

  那人哆嗦着接上谢侯的尸首,结结巴巴道:“小,小的领命。”

  短短的片刻,送尸首的人早已双腿哆嗦的不成样子,额头上满是汗珠,他走到最后,险些跪倒在地。

  谢彦辞双目猩红,眼中有盈盈波光,那泪强忍着,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脖颈青筋暴起,那颗痣随着血管起伏而起伏。

  他看着送尸首的士兵渐渐靠了过来,急忙将尸首送到这边士兵手上,逃也似的转了过去。

  谢彦辞直接搭弓对准了那要逃跑的士兵,箭快要离弦的时候,忽然无力的放下,双手垂落于两侧,弓箭一齐掉落。

  沈延远看向谢彦辞,捏紧□□,冲他道:“你带谢侯先走,这一仗我来打!”

  谢彦辞默了很久,终于在片刻后忽然抬起头。

  他将谢老侯交给步兵校尉,旋即拿走了步兵校尉的长剑,握紧只手倏然举起,缓缓启唇。

  “冲!”

  那一刻的谢彦辞,全身仿佛有光,他的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无畏与英勇,棕黑色的眸子闪着麟麟微光,如同一匹睁开眼睛的狼。

  腥风血雨的厮杀中,谢彦辞拼尽了全力。

  刀光剑影下,旌旗一支一支倒下,他们仿佛永远不会疲倦,每一个人都带着凶悍无可抵挡的能量,近乎赤身肉搏,却叫人无法与之抗衡。

  或许是谢彦辞的无畏与坚韧,鼓舞了太多士兵。

  沈延远也未迟疑,同他配合,他冲锋在前,连连败退好些敌军。

  纵使他们火油火炮不绝,仍是未曾被吓退。

  这些人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凶悍的敌手,叫他们畏惧,仿佛发狂的猛兽,尤其是谢彦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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